“怎麼了？你要把東西收回去了嗎？”冶雪來對著空氣問道，神色淡然，在於懷容離開後，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已要面對什麼了。

因為這句話，四面牆上的畫面和文字停了下來，然後又快速閃動，好像著急要給出一個答案一樣，片刻後，冶雪來面對的那面牆上的畫面和文字都消失不見，像是被擦去了一般，陡然間又重新出現一行字。

——那本來就是為你而準備的，沒有收回的道理。

冶雪來看到這個回答，心中多了很多猜測，但他沒有什麼顧忌了，便開口問道：“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沒有一個化身或者是別的形象？你喜歡這樣的存在形式？”

——道有殘缺。

“看來你是為了利用我補全天道？但是我可不想給你白乾事，世間有那麼多好人選，為何偏偏抓了我來？那些仙君不能勝任？”冶雪來抱著手臂，丟擲了很多問題，他想看看天道會怎麼回答。

——並非利用，只是只有你可以做這件事，補全道法之後，只要不危害他人，什麼都可以。

冶雪來摸了摸自已的下巴，如果是其他人聽到這樣的條件，那肯定是一口就答應下來了，但是冶雪來不一樣，他對名利和外物都沒什麼興趣，對修為也興致寥寥，只有偶爾練劍的時候會感到有趣，而且不知道補全天道需要多久的時間，花費多少的精力，這可不一定是個佔便宜的買賣。

“從大致上來說，我該做些什麼？”冶雪來沒有立即答應，而是繼續問天道，不問清楚的話，他可不會幹這樣的事情。

——加強四界的聯絡，改變鬼界的處境，盡力增加飛昇的人數。

冶雪來看完這三個要求，沉默了很久，如此重任居然是他能做到的嗎？不過天道都說只有他能做到，那就是很有把握了，並不是他們彼此之間有什麼信任和默契，天道怎麼可能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呢？況且這是個殘缺的天道，沒有任何可以賭上的籌碼。

“等我幫你做完事情，你不會把我滅口了吧？對了，你允諾的好處我什麼時候才能拿到？”冶雪來的後半段話，已經有了答應天道的意思。

——原來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存在嗎？

——我不能傷害你，也不願傷害你，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想要。

——其實這件事情會很有趣，除了能見到更多種不同的可能性，還有一件事，你會找到你的心，你很在意他吧？不然不會把那東西的小部分放在他身上，你不想知道擁有了心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嗎？

冶雪來怔愣住了，儘管天道沒有挑明說，但也是明示的程度了，他是天地孕育的生靈，並非人生，所以確實會和人類不一樣，因為冶繁的關係，他確實能感受到一部分情緒了，也知道友情和親情的滋味，但是在面對鶴沅的時候，他暫時怎麼也生不出別的心思來，目前對鶴沅只是在意，還有就是很複雜且難以言明的感覺。

之所以說複雜，是因為他和鶴沅在一起的經歷，還有他知道鶴沅對他的感情，之所以說難以言明，是因為他沒有排斥這份感情，反而也想要試圖去理解和靠近，但是這樣是遠遠不夠的，也對鶴沅不公平，若是不能懷著同樣的感情去靠近對方，無異於欺騙感情。

“行，成交，不過只要是幫你達成目的就好了吧？至於怎麼執行，你得全聽我的。”冶雪來揚起一個笑容來，有一種奸商的感覺。

·

於懷容出來之後，同僚們都圍了過來，嘰嘰喳喳的，連手頭上的事情都不處理了，一人一句，把於懷容吵得渾身緊繃。

“他長得好美啊！就是看著沒那麼好接近，以後他真會和我們一起共事嗎？”

“終於來個新人了！他喜歡什麼東西？喜歡幹什麼啊？萬一他不喜歡這個破爛仙界怎麼辦？我們該怎麼留住他？”

“雪來既然能得到天道的認可，那就是代替天道去做很多事情了吧？到時候是不是能讓他給我休個假？或者放我去修真界玩幾天也行啊......那個黑心老闆從不輕易給我們去修真界，我好想吃桂花糕！！”

於懷容被吵得頭疼欲裂，他舉起手，面色不改道：“八字沒一撇，他萬一不答應天道，我們也沒辦法，你們還是先趕緊完成祂給的任務吧。”

此話一出，眾人都想到了天道懲罰人的手段，簡直就是精神煉獄，如果他們在規定的時間內沒有完成任務，就會被關起來要求修煉，劍修就得一刻不停練劍，陣修就得日日夜夜畫陣法，由於已經成仙，沒有疲憊一說，所以這個懲罰很折磨。天道強就強在，分佈的任務很合理，規定的時間也恰到好處，懲罰的手段也會非常合理，能飛昇上來的都是千挑萬選的，修為和能力都不是虛假的，但是在天道的面前，接受懲罰的時候總能遇到更復雜的劍法，更難理解的陣法。

一開始飛昇來仙界的人，總以為自已是特別的，所以面對天道給出的任務不屑一顧，在吃了一次懲罰之後就乖巧了。

其實也確實特別，千挑萬選出來特別優秀的牛馬。

眼看眾人因為一句話散去，於懷容就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等待冶雪來出來，結果根本沒等太久，冶雪來就出來了。其他人看到冶雪來都是眼睛一亮，但是又因為手上的工作不能上前來，只能看著於懷容和冶雪來坐在一塊。

“談妥了？”於懷容最先開口，他還是很想知道天道和冶雪來都說了些什麼。

冶雪來已經對仙界有了些瞭解，也知道為什麼他們都希望自已來到仙界，所以此刻他起了逗弄的心思，皺著眉嘆了一口氣，故作苦惱的模樣。

一聽到這聲嘆息，本來還在工作的其他人都不由停了下來，暗中觀察冶雪來，於懷容聽到嘆息，也是心裡一顫，如果冶雪來和天道沒談攏，最終遭殃的肯定還是他們。

“以後多多指教啦，不過我和祂不一樣，手段比較追求效率，你們也不用擔心，可以輪流去修真界了。”冶雪來笑眯眯丟擲這麼一句話，讓眾人放下了心來。

·

因為事情剛確定下來，所以冶雪來確實和於懷容所說的一樣，留在了仙界一段時日。在前兩天的時候，憑藉一張臉獲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加上他總是會針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所以大家都覺得他十分好相處，放下了防備，再說了，天道選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會害他們？

然後他們就有苦難言了。

於懷容坐在自已的案臺上看著自已今天要處理的文書，其實他已經處理了一大半，但是看起來還是很多，想到這裡，他看向旁邊的同僚，同僚看起來沒好到哪裡去，滿臉愁容，注意到於懷容的視線，他也停下了手。

“這就是雪來說的追求效率嗎？他從不告訴我們原因，神奇的是還真行得通啊......”同僚的眼神呆滯，露出些許崇拜，“不愧是天道選中的人，一天頂我們幾十年，這是推演出來的嗎？也不是吧，他都沒學。”

天道要這些仙君做的事情無非是完善法則，天道自已不能過多幹涉，但是法則完善並非易事，這些仙君在修補法則的時候，還要去推演這個修補的方式是否可行，所以用時很長，加上飛昇到仙界來的不過五十人，他們幾乎不能休息。

推演之法還是來到仙界才能學到的東西，修真界和凡界裡的那些最多隻能算是占卜，沒有準確到很多細節，而且容易因為占卜者的能力出現偏差，所以到了仙界之後，占卜這個東西等於沒用，推演之法就不一樣了，是一種精準的計算，並且能算出所有的可能性。

法則面對的是眾生，所以推演出來的結果也是數不盡的，仙君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這些，根據推演出來的結果，選出對所有人最合適的法則。

“雷劫？心魔劫？情劫？真要設計這樣的法則？冶雪來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同僚的腦袋伸了過來，看到了於懷容面前的文書內容。

於懷容回過神來，開始在空白的紙上推算，和修真界的畫陣法很相似，一邊回道：“你也說了，只要他提出來的都能行得通，那我何必花時間苦苦去找別的答案？他給了一個正確的答案，我們只是負責推演完，沒有什麼大問題就好了。”

同僚苦巴巴回到自已的案臺前，點了點頭，喃喃道：“要是他什麼都不做我還能和罵祂一樣，但是他這幾日好似比我們還忙，在頂層很久了吧？直接調整法則可不簡單啊。”

事實上，冶雪來確實忙，他不但要先接過天道的一部分能力，還要給同僚分配合理的任務，如果沒有天道的能力，他無權調整法則。在表面上看來，冶雪來只是在頂層打坐，實際上紅線從他的頭髮和十指連線著四面牆壁，他要在短時間內以天道的視角看遍過往四界內發生的所有事情，龐大的記憶湧入腦海裡，不是什麼很舒服的感覺。

——或許讓法則之力改變你的軀體會讓你好受一些，要不你和法則融合在一起也行。

冶雪來驀然睜開眼睛，嘲諷笑了笑，道：“開什麼玩笑？那豈不是要生生世世給你幹活？”

天道沉默了，冶雪來閉上眼繼續用紅線對殘破的法則縫縫補補，然後又透過紅線接觸到了一些對法則有影響的存在，他打上標記，日後讓這些人負責一兩條法則的維護也是好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