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濱海市的意識之海了嗎?”
隨著淡淡的傳送綠光徹底消失,說話之人的身影從光中顯露出來,正是鬱延。
此時的她穿著簡單的短衣和長褲,偏栗色的長髮被隨意束在腦後,看上去自由又隨性。
望著眼前矗立在面前的這片壯闊無垠的藍色光幕,她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氣。
這樣的場景自己雖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再看之時還是忍不住心生讚歎。
倒是她周圍的其他空地處,不時三三五五的冒出人來,這些人應是濱海市土生土長的人,對面前的意識之海十分熟悉,徑直抬腳就往藍色光幕走去。
見狀,鬱延低頭看了眼手上的那枚屬於自己的息石銘牌。
雖然她先前在實驗室時,聽那裡的人解釋過,這種能夠傳送活人的特殊息石來自太空礦產,但真用起來時還是能感覺到它的神奇。
據說息石的工作原理是能攜帶任何與自己接觸之物,穿梭空間前往母石的所在之地,後者想必就在面前的意識之海中了。
聽說息石還有等級之分,越好的息石傳送速度越快。
像她手上的這枚息石,傳送時間在十分鐘以上,屬於等級很一般的那種息石了。
可即便如此,這也是她手裡唯一的一塊息石了。
想著自己今後的生活可能都要落在這塊小小的圓石上,鬱延自然小心的將其收好。
旋即,她邁開步子同其他人一樣朝著意識之海走去。
這意識之海遠看猶如一片藍色光幕,但一旦走近,便能看到隱隱綽綽的有高樓大廈、人潮湧動,裡面顯然是另一方世界。
這方空間雖被稱作“意識之海”,卻並非是真正的海洋。
在入口處放置的一條長石上,刻著這樣一行字跡:
“人類的意識猶如深海,從未有人能窺見它的最深處。”
隨著鬱延進入意識之海,她所接觸到的藍色光幕產生了一陣小小的波紋漣漪。
當她走進去後,負責看守入口的一人略微面帶狐疑的打量著她。
要知道,每個人只有攜帶刻有自己身份資訊的息石才能進入意識之海。
等這些人透過光幕入口時,他們的資訊會被母石自動感應到,然後投射在他面前的這面監視儀上,供人稽核查驗。
而他方才一瞥鬱延的資訊後,無比驚訝地發現對方的註冊年齡是28歲,身體的實際年齡卻居然達到了88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他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個外表看似少女,內芯卻是個油盡燈枯的老婦人嗎?!
眼看著鬱延就要從自己面前走過了,守衛員連忙出聲喊住了她。
“那個,鬱延女士,請稍等一下!麻煩您過來一下可以嗎?”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鬱延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對方。
看到對方是意識之海的守衛員後,她心下了然的抬腳走了過去。
這場面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她在之前待的那個城市,第一次嘗試去意識之海的時候就碰到過守衛員的人工審察。
畢竟她的身體被封凍了兩百年,各項身體機能都發生了緩慢退化。
即使外表看起來還是當年的模樣,可實際上,身體已經到了老年了,這一點,意識之海中的母石是能夠識別掃描出來的。
接下來,果然不出鬱延所料,對方開口問的便是她的身體年齡與實際年齡不符的問題。
待到鬱延一一作答,又給出了實驗室開具的那份身份證明檔案,對方才算給她核實透過,備案登記後就讓她離開了。
這樣等到她下次再來,守衛員這裡有記錄,便不會再攔她了。
等到鬱延離開後,那名守衛員看著她的資料,不由的咂了咂嘴道,“……原來是躺平了兩百年,這麼說來,她其實應該是228歲才對啊,就當她凍齡了吧……唉,可惜人類的壽命極限就是150歲了,也不知道她接下來還能有幾年好活喲……”
這人的小聲呢喃,自然沒有落入鬱延耳中,此時的她已經進城了。
濱海市所配備的這座意識之海,實際容納的空間要比這座城市小一半,這和當時的建造者使用的母石的品質有關。
意識之海的設計,其本義是希望能讓人類社會的資源與資訊流通變得更加便捷。
但隨著母石功能的進一步開發,一些人聞風而來,將這裡打造成了一個類似現代化完美都市的地方。
在這裡,除了基本物資供應外,還有大量的娛樂設施,同時也為人們提供各種工作的機會,以此來掙取息幣。
是的,在意識之海的一切交易,使用的都是一種叫做息幣的數字貨幣。
沒有息幣的人,來到意識之海就只能隨便看看,什麼都買不了。
正如此時此刻來自息幣交易所自助櫃檯前的鬱延,她在檢視了一眼自己的個人賬戶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原因無他,賬戶上只剩下五十個息幣了。
這還是之前的那個實驗室主管,好心送她的一百個息幣。
扣除她這幾日兌換食物與物資的花銷,眼下息幣就剩下一半了。
看著眼前的兩位數存款,鬱延不禁想起了前世時的自己。
那時的她是家中的獨女,學業、工作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她,本來已經做好了靠自己努力掙錢,哪怕不結婚也要陪伴父母安穩度過一生的準備。
誰曾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查出來身患無法治癒的特殊疾病呢?
到最後,竟是父母選擇掏空了積蓄,為她這個不孝女鋪出一條活路。
鬱延不敢去想,父母在垂垂老矣的時候,是否來過實驗室的冷凍艙外默默的思念過自己,也不敢去想二老在去世時,有沒人幫著送終下葬……
她在解凍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二老的陵墓。
可是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那座城市的墓園早就在幾十年前的一場天災中,就被地震塌陷出來的地縫徹底吞噬了。
兩百多年前生養了她和她父母輩的那座城市,早就面目全非,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樣子。
兩百年吶,就算不能讓滄海變成桑田,卻也能讓物非人非。
一想到往事,鬱延的神色變得十分黯然。
可生性樂觀的她,並不會就此沉淪下去。
過去的都過去了,眼下自己的這條命,算是從老天那裡借來的,她只當自己又重活一世了。
這樣的機會,也不知自己得有多大的福分才能攤得上呢……
正努力給自己加油打氣的鬱延,尚不知曉,此時的她連這方新世界恐怖的冰山一角都未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