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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路遇奇人,兩國交鋒

烏默安排副將元博作為親使從邊境連夜趕往安、方、輝三州交界處的巍山應邀參加秋獵。

正當清晨的陽光透過巍山揮灑在山間行宮中和山下的原野上時,元博率領兩隊人馬從方州穿城而過沿街橫掃,百姓紛紛閉門關店迴避,躲不過的小攤小販也只得認栽。可一中年男子倒與這混亂相交融間又格外的引人注目。只見他衣衫襤褸、形容消瘦,像是從那裡泥坑爬出來的一樣。頭上略顯花白的髮髻散亂不堪形如鳥窩,還有幾根稻草嵌插其中,手上拿著一個陳舊瓶口微裂的葫蘆酒壺,手舞足蹈、唸唸有詞的行走在街道之上,對旁人的慌亂不屑一顧更對那招搖過市的北漠人視若無睹。

頭頂一聲鞭響令他回頭張望,明明面前幾個人乘著高頭大馬,他好像看不見似的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慢吞吞地繼續進行著他每天必做的事——遊街。

身後伴隨著謾罵,風聲也變得凜冽起來,他身子一歪仰頭將壺中酒一股腦地吞入肚中,那馬鞭貼著臉頰輕輕擦過。他擦了擦溢在嘴邊的酒水,正欲往前走去,身後的人氣急敗壞再次揚起手中的馬鞭,“撲哧”一聲,他手中的酒壺被打了個稀碎,裂成了數瓣掉落在地上。彷彿經由葫蘆一裂他才看清身後之人一樣,也不管來者就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什麼人不長眼敢壞你爺爺的酒壺?”

那張開的手臂在空氣中舞動的雙拳,在幾人看來分外好笑。雲博偷瞄了一眼身旁不動聲色打馬揚鞭欲離去的副使,見他視野不在自己身上便回頭向身後隨從看去,幾人相視一笑頓時就明白了主使的意圖,元博揚起手中長鞭將那乞丐撂倒在地,隨後便帶人駕馬想要從他身上踏過去。

在混亂的鐵蹄下那人翻來覆去沾了滿身灰塵,頭也破了相鮮血滲透在花白的髮間。他經此一劫並沒有消停反倒撒潑起來,他爬起來望著身前北漠的幡旗啐了一口,罵道:“蠻夷之輩竟敢於我大魏橫行,待爺爺我教你為人!”

這話可北漠軍中炸了鍋了,街中四下寂靜無聲,有好事之人也只敢偷偷揭開窗戶偷瞄外面所發生之事。聞言元博面露慍色立即掉轉馬頭,怒火中燒的他也顧不上看人臉色行事就令隨從將那人團團圍住,那中年人面色通紅一臉醉態卻毫無懼意。

其中一位隨從軟聲勸道:“大人切莫因一個瘋子誤了正事,何副使看著呢!”

元博挑眉揚鞭直指說話人的眉心道:“用得著你提醒?就是烏默來了,老子也不怕!”手中的馬鞭轉而指向了圈中之人,“給我打!”

拳頭如雨點般落下砸在那人的身上,他愣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閉目間帶有一絲享受,“這樣的日子終於可以結束了……”

“住手!”前方一陣呵斥聲傳來,聽遠方馬蹄聲臨近身為副使的何謹看不下去了。

元博條件反射的制止了隨從們的行徑,四周一片安靜時他這才反應過來沒好氣地看向何謹:“你不會連這個都要管吧?”

“這是魏朝境界不是北漠,別忘了大將軍交給你的事,今日之事若是讓有心人看了去,說你是個連瘋子都要計較的人,到時候鬧了笑話可別丟了北漠的臉!”

“你少拿大將軍來壓我……”

“籲!”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是秦桓率軍趕來迎接,卻沒想到正好碰上了北漠使者當街打人。

元博看向來者的臉略顯尷尬,好在那人暈了過去也沒再說什麼瘋話。在眾多魏朝軍士緊盯的目光中他強裝鎮定辯解:“是他先口出狂言當街挑釁,本官這教訓了他一頓……”聲音卻越說越低,最後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何謹。

“抱歉,還望諸位見諒,主使大人帶兵趕路可未料到那人當街攔了行進的道,主使一時性急又怕誤了時辰這才莽撞行事了些。”何謹滿面歉意態度極其誠懇,說罷就要命人將那人送到醫館去。

秦桓仔細打量起那被北漠士兵攙起的揍得鼻青臉腫之人,一種熟悉感湧上心頭,他對秦吉低語了數句後連忙說道:“無妨,此事交由我來處理。還請主使大人即刻啟程。”

何謹疑惑間也不好發問只得由著秦桓接手了此事。

一行人向著巍山方向行去,再無多話,只有隊尾的秦吉一人遭了罪,他將昏迷之人捆在馬背後,那人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氣味直燻得他頭昏腦脹。

離宮門緩緩開啟,馬背後的人不知何時消失了。

待元博等人得到了安頓,秦桓才抽出身來將不知所措的秦吉訓了一頓,焦急間也拿不出辦法來,派人沿途找尋也不見其人,此事才告一段落。

當黎明的陽光傾瀉在寄瑤池邊,經過一夜慕雲初也收拾好了心態,除了微紅的眼眶他人再看不出其他異樣來。她捧著魚食在長廊邊機械地播撒著,思緒不斷地在昨夜與待會的午宴上發杈,任憑池中魚兒爭相奪食。在旁練功的常青如霜打的茄子一副蔫了的模樣,偶爾在慕雲初的餘光不經意間瞥向他時他才勉強打起精神來。

直到幾個多嘴的宮女從其間穿過,頓時常青洩了氣般跌坐在地上。這才引起了慕雲初的注意,她連忙走上前去將他扶起,手及之處無不滾燙,又見他面色通紅,她低聲問道:“常青你是不是不舒服?”

常青悶悶地“嗯”了一聲也無力在言語,慕雲初只得將他攙回房中就當她準備選太醫前來診治之時,常青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拽住了她替他擦拭臉頰的手,嘴裡呼喊著:“阿孃……阿孃……我以後會乖乖聽話……你不要趕我走……不要……”

慕雲初只得輕輕拍起他的背來像安撫一個正在鬧騰的嬰孩,口中低喃著哄道:“青兒乖……”好不容易等他的情緒穩定下來正準備抽出手時,又被緊緊拉住,不知何時常青睜開了雙眼嘶啞地說道:“姐姐……我不要……不要……喝藥……”

“好,好,好,姐姐不請太醫。”

在慕雲初輕哼的搖籃曲中常青才沉沉睡去,當她得空抬起頭時才發覺飛鸞的到來,她輕拭額頭上冒出的細細汗珠不好意思地朝著飛鸞笑了笑,飛鸞卻面帶慍色越過慕雲初的身影冷眼觀瞧著床榻上之人。

“我的好阿鸞,是不是皇祖母又難為你了?”慕雲初哄道。

“殿下時辰不早了,您在不騰出時間來梳妝誤了時辰到時候受罰的可不是奴婢。”飛鸞收回目光語氣中明顯有了脾氣。

見狀慕雲初只得順著她的意思快速地完成了裝扮,“對了,待會午宴你就不必陪我去了,常青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就拜託你啦,阿鸞。”

“但是殿下,常青的病並非空穴來風。”飛鸞並未有接話而是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今晨她分明瞧見了常青起床之時偷服了什麼又用井水將他自己澆了個透心涼,後又加上池上秋風很難不中風寒。

未等明說慕雲初便已瞭然於胸旋即給了她一個晦暗的眼神說道:“此事不得聲張,常青貪玩藉機偷懶也在情理之中。”

飛鸞也不再多話,只是輕點了頭,“是。”

語落,殿門輕推開來,一太監尖細的嗓音唱道:“太后娘娘宣寧陽公主伴駕。”

午宴設在離宮外的平原之上,待諸位坐定後,宴席正式開場。

慕雲初坐在太后座下一側,她抬眼打量著落座之人隨後目光便被一人吸引了過去,那人一襲淺黃衣裙,頭上簪花飾以蝴蝶釵飾,數只蝴蝶隨著她的一舉一動翻飛髮間,更襯得少女的活潑明快。她身旁的女子也毫不遜色,但風格卻偏向端莊靜雅。

見李家兩姐妹如此這般惹人注目引起了裴妍的不滿,差點失態地碰翻了桌上的酒盅,好在身後戴面巾的侍女提示她了幾句又加之祖父投來不悅的目光她才收斂了少許。

慕雲初掃視完了一圈,目光才落在鄰座不怒自威的皇祖母身上,可隨後就在兩人即將對視之時她有意撇開了目光轉向北漠的來使。

副使何謹笑意盈盈謙遜有禮,反之主使元博洋洋自得目中不屑。這二人的組合反倒活躍了宴席的氛圍,元博一出言總能將局面降至冰點,何謹出口才堪堪圓過。慕雲初倒也對此感到幾分好笑。

杯盞交錯,曲起曲落,酒過三巡後才在元博對北漠神弓的誇耀之中進入了正題。

一副黑木雕花弓箭呈現在眾人面前,在座者皆被其工藝之精巧而驚歎不已,元博的神情也逐漸得意忘形起來,“拉開此弓當九石之力,不知在座者可有人願意與在下比試比試。”眼中的挑釁不言而喻。

慕睿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劃過,最終落在座下著紫袍金玉帶官袍的一人身上。慕雲初隨著他的視線看去陳卓正持著酒盅在小酌,她不由得心下一揪,髮髻上綰著的五尾金鳳釵掛珠流蘇微晃了晃。

察覺出皇帝的意圖後太后隨即出言道:“來使見諒,此宴地所居太過拘束,不妨移步前方讓各位大展身手。”

“太后所言極是,宴座比鄰實在難以展示我大漠神弓之威。煩請魏帝勞動設下合適的場地進行比對。”元博接話到。

皇帝只得吩咐下去安排新的校場,眾人也紛紛離席向著開闊的地方走去,慕雲初這才抽出空來得以思考當下的對策,遠處林間閃爍的光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避開眾人視野的少女注視著前方的目光羞赧而灼熱,見痴兒之狀慕雲初雖輕嘆一聲卻計上心來。

她越過人群朝林中行去,輕拍了那人的肩頭,親暱地說道:“淑媛妹妹在看什麼,近來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李淑媛髮髻上的蝴蝶因受驚而微微顫抖起來,可很快便恢復了平靜。“見過公主殿下,自從那日還未言謝公主的救命之恩,淑媛想來甚是愧疚,若不是因為淑媛行事魯莽殿下您也不會落水。”說罷又是行謝禮又是請罪。慕雲初為了不引人注意只得執起她的手,就在兩人觸碰之際,李淑媛抬眼間從公主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什麼,她快速穩住身形微側目光向四周掃視了一遭,定聲說道:“公主姐姐找我所為何事?”

慕雲初因為並不確信的緣故只得試探著說道:“不知淑媛妹妹是否願意與本宮合作?”

“公主於我有恩,無論是何事淑媛定當竭力而為。”

碰上她誠摯的眼神慕雲初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還是老樣子,記得自從自己救了她起不論是什麼情況只要她能做到的就會施以援手,可到最後自己還是拖累了她。每每憶起火光中的喊叫,慕雲初眼中總是不自覺泛起酸澀,她只得向前方看去緩了緩心緒卻正巧見晉王回首張望,陽光打在少年的臉上顯得朝陽而又英氣,一時讓人移不開眼。

她收回目光湊到呆愣住的李淑媛的耳邊,“待會你就知道了,可要把握好機會喔。”隨後向著皇兄揮了揮手,瞧見林中倆人的少年臉上劃過微笑輕輕地頷了頷首。

未待李淑媛反應過來慕雲初便往人群中走去。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比武的場地也佈置完成了。

“不知魏帝可有人選?”元博在射位站定打量著周遭的世家子弟文武官員,臉上的橫肉一顫一顫地,何謹見他這樣私下裡止不住地撇嘴。

慕睿裝模做樣地在人群中環顧,未料到一人卻先開了口。

“眾愛卿可有推舉之人亦或自薦者?

頓時眾人之間若鳥雀嘰喳,團簇間不時有聲音丟擲,“秦都尉如何?”“孟統領如何?”“孟統領老了……”“再不濟……”如何如何之類的話語,直到一聲沉穩中略帶顫音的女聲打破了混雜在一眾之中格外引人注意,“陛下且容小女子斗膽一言,聽聞秦都尉身手不凡不如讓其一試?”李淑嬋移步上前道,周圍瞭解其脾性的人見她毫無怯懦之意,不乏訝異之色。

聞言秦桓眉頭微皺神色頗異,就在慕睿沉吟之時秦吉慌忙上前俯身而拜:“啟稟陛下,都尉前日傷了手臂抬手虛乏無力更何況拉弓射箭,還請陛下恕罪。”

“這……”慕睿沒有理會李淑嬋吃癟的模樣徑直轉向了一側的袁知默。

一眼之下袁知默心領神會,“臣以為陳卓大人……”

未等他說完慕睿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好,那就讓陳愛卿一試。”

“陳大人何在?”福安清亮的聲音劃過天際,人群內一陣騷動陳卓身前的人一一退散開來給他讓出了一條道,他憶起啟程時神醫的囑咐面露難色,可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只得躊躇著走上前去。

正當這時,他的身前突然閃出一道淺藍色的身影,熟悉的清香在周圍漾開。慕雲初擋在了他的面前,只聽她道:“等等,初兒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寧陽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莫要搗亂!”慕睿喝道。

“為何不先聽聽她是怎麼說的,陛下就妄下斷言?”太后護在了慕雲初一側對著她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初兒,你說。”

“初兒以為北漠神弓空談其張弓之用力非神也,也當看其射程之遠方可。所以初兒以為當換一種方式進行對比,我朝軍用之弓看似普通稍遜於神弓但其張弓之力一個女子也能拉開。初兒知曉李相精通射禮,想必其女也不遜於他,不如讓李家小姐一試。”慕雲初抬眼看向了李淑媛。

李淑媛隨即俯身行禮道:“小女願一試。”

“陛下意下如何?”太后盯向皇帝,眼神交鋒之中皇帝敗下陣來。

“可。”

一把普通的弓箭呈了上來,陳卓也得以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