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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綢繆

剛用過晚膳的天啟皇帝父子二人在永寧宮前院手牽著手散步。

永寧宮門口的月臺上,任氏與張氏正坐錦凳上乘涼閒聊,她們二人的話題基本上就沒離開過朱慈炅。

如今的天啟皇帝每逢三、六、九日便會在皇極門臨朝聽政,是為常朝。

朝廷有較為緊急要事需要其決斷時,他會隨時召集內閣及六部堂官在乾清宮正殿議事,稱之為小朝會。

“皇兒,遼東有奏報,建奴援軍約三萬左右已至錦州城下,錦州此時危矣。”

“父皇不必擔心錦州,值此建奴援軍抵達之際,皇太極必會南下寧遠。”

天啟皇帝有些氣呼呼地說道:“南下寧遠?這建奴倒是好大的胃口。”

“皇太極他啃不動錦州,也只能去寧遠試試水。”

“不過,寧遠城堅池深更甚於錦州,故建奴頂多會讓寧遠有驚無險而已。”

“兒臣甚至敢據此斷言,不出十日此戰必會結束。”

朱慈炅稍稍停頓了一下,他邊皺眉思考邊繼續說道:“建奴必會無功而返。”

突然,他面色一肅,話鋒一轉。

“皇太極此人得位不正,建奴內部也是暗流湧動,只為穩固汗位,他也絕不會消停。攻伐寧錦的戰略失敗之後,他更需要透過外部戰爭來轉移內部矛盾。”

朱慈炅剛說到此處,天啟皇帝便介面說道:“此時,除科爾沁、喀爾喀、喀喇沁之外,察哈爾、右翼諸部,甚至是朝鮮就恰好變成他所需要的洩壓物件。”

天啟皇帝捏了捏眉心,思維繼續擴散。

“既然如此,我大明也應就此早做應對,對於察哈爾與右翼諸部應一改從前分化拉攏之策,施行拉攏、互市、援助、撮合等手段齊施,讓其由西側牽制建奴。”

“父皇英明!正如父皇所言,若察哈爾與右翼諸部戰敗而倒向建奴或遠遁他方,我大明北地門戶呈大開之勢,以薊、宣、大三鎮之兵能夠在野外阻擋建奴鐵騎否?”

朱慈炅重重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屆時,建奴必會陳兵於京師城下……”

朱慈炅還有後半截話沒說出來,那就是難道還要如正統年間那般,再經歷一次京師保衛戰不成?可今時的於少保又何在處?

原本歷史上兩年後的已巳之變便是如此,建奴由薊鎮突破,長驅直入直逼京師。

無數的財貨、百姓慘遭掠奪,先進的火器,尤其是紅夷大炮也落入敵手。

最終還坑死了很多人,趙率教、滿桂皆戰死,袁崇煥下獄後也被凌遲處死。

嘶……

聽聞此言,天啟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鬆開朱慈炅的手,在他身旁踱來踱去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朕馬上派重臣接替楊維垣出使北地?”

天啟皇帝最終停下腳步,用期許的眼神凝視著朱慈炅問道,他渴望從朱慈炅這裡得到更好的應對方案。

只是他自已都沒有意識到自已對這個兒子的依賴性卻是越來越重。

“大可不必,父皇您可以劃出底線,許以重利把您剛才說的那些手段都落實好,然後放權給楊維垣,讓其全權負責。另外……”

朱慈炅賣了個關子,他故作沉思狀,片刻後,他繼續道:“寧錦戰後,把大淩河堡與右屯都重新修起來,不!是把大淩河城與右屯都修起來,並派重兵屯守。”

“兩城築好之後,便可派出多支小股騎兵,以兒臣曾送給東江的十六字方針為策略,襲擾義州、廣寧、西平堡一線,把遼東戰線往東北方向推!”

默默地在心裡再次感謝了一遍偉人,朱慈炅繼續說道:“只有持續不斷地給建奴施加壓力,才會讓其無法安心西顧。為我大明安撫察哈爾與右翼諸部爭取時間。”

天啟皇帝有些疑惑問道:“那大淩河堡與右屯戰前不就在修嗎?戰後接著修便是。為何還要重新修?”

“父皇,若兒臣所料不差,那建奴退兵之時,必會再次毀此二城。”

“王化貞,高第這兩個畜牲!”

天啟皇帝低聲怒吼,引得宮門口的任氏與張氏同時側目。朱慈炅聞言也是頗為不解,只得他對著張、任二女微微歉意一笑。

很快朱慈炅便明白了天啟皇帝因何怒吼,王、高這二位可是兩度將大淩河與後屯主動放棄的“臥龍與鳳雛”。

他此刻突然有點理解天啟皇帝。

你們二位因無能而留下的爛攤子,卻需要後來人要用無數的人命往裡填補,這種行為果然挺畜牲!

天啟皇帝也訕訕一笑,他再次對朱慈炅說道:“皇兒,朕得東江奏報,毛文龍已率軍繞過鐵山、義州,往建奴腹地而去。”

“毛帥的東江軍民這幾年著實是太苦,兒臣建議父皇對其所部多加照應為妥。”

“皇兒無需擔心,此事朕早就吩咐過廠臣,讓其全權經辦此事,儘量多予照看。”

天啟皇帝胸有成竹地說完,還對朱慈炅挑了一下眉。

朱慈炅有些無語,不過他內心深處對天啟皇帝的眼光卻多了一些佩服。

……

遼東寧遠,黎明時分。

地平線上緩緩冒出一絲金黃色的光芒,那是初升的太陽在躍出海平面之際,傾灑下的第一縷光明。

這光芒猶如一把銳利的劍,它穿破了黑暗,將天際劃出一道裂縫,在這即將發生慘烈戰鬥的大地上釋放出無盡的光輝與希望。

寧遠北城大定門城樓之上,袁崇煥此刻輕捋鬚髯,眼中充滿揶揄之色。

“此際城下之建奴大軍應有不下五萬之數,而錦州圍城之奴賊數量恐怕已是捉襟見肘,趙總戎和紀太府也能松上一口氣嘍。”

“袁撫臺此言倒是甚合咱家之意。”

劉應坤其人並不知兵,不過倒也算是一個不太顧及身份、不喜裝腔作勢、也能放下身段不恥下問之人。

“不過,此番僅憑堅城據守即可讓建奴無處下嘴,為何袁撫臺還要將諸位將軍置身於城外?可否為咱家稍稍解惑?”

此刻一旁滿身風塵僕僕卻仍舊精神奕奕,兩眼偶爾有精光四溢的尤世祿似有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