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到基地,已經是地震發生後的第十一天了。
土豆老早就在基地門口等著,看到蘇愉回來,立馬變小,一個彈跳扒在了蘇愉臉上。
蘇愉熟練地把土豆從臉上扯下來,然後問:“最近過得怎麼樣?”
土豆嘿嘿笑了笑:“除了遭遇了地震,其實過得還挺瀟灑的。”
唐月笑著:“走吧,進去吧?”
“走!”
地震對基地的影響不可謂不大,城牆雖沒有倒,但出現了很多裂縫,據土豆說,碰一下就能倒一大片。
好在城牆附近沒有居民區,只有停車場和幾個休息亭、小的公告欄。
地上有很多裂痕,有的裂痕很小,大概只有指頭粗細,有的裂痕很大,長十幾米,寬一兩米。
這樣的裂痕遍佈大地,別說基地裡面,就是基地外面的地上也有。
“這些裂痕很深,到現在都還在往外飄那個復甦綠霧呢。”
土豆指了指那些大大小小的裂痕,語氣格外憂愁:“還有就是,雪太大了,這些裂痕被落下來的雪覆蓋,要是不做標記,一腳踩空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蘇愉看著裂縫附近插著的高高的旗子,那旗子被大雪覆蓋,要不是旗杆高,恐怕也看不太到。
“電網是不是全廢了?”
蘇愉看著基地上方如同軟麵條一樣垂落的電網設施,一股無奈席捲心頭。
“嗯,廢了。”
土豆也沉默了。
“因為溫度太低,很多人沒等被救出來,就已經凍死了。”
“常德它們幾個也差不多到了極限,現在還在庇護所休息。”
張陽嘴角蠕動:“家裡人沒事吧?基地死了多少人?”
土豆嘆氣:“家裡有平安,大傢伙都沒事,就是多多少少受了傷,哪怕現在溫度很低,傷口也還是腐爛了。”
“基地目前救援出來在庇護所躲寒的,不到基地人數的一半。”
“其中這一半被救援出來的人中,有五分之一……因為傷口感染腐爛而死。”
“其實如果不是研究所研究出來的那種抗菌抗腐爛的藥劑延緩了傷口的腐爛速度……死得人會更多。”
土豆再次嘆了一口氣:“宋老和蘇恤天天盼著你能早點回來,留下那些庇護所的人的命。”
唐月愣了幾秒,然後問:“華老怎麼樣了?”
土豆哎了一聲:“老頭子倒黴,木禾一死,他直接心臟病發,住進了醫院,剛搶救過來,就地震了。”
“好在小紫在,沒讓他死在醫院的地震裡。”
華素素沉默著走了出來,她對蘇愉幾人勉強笑了笑,然後道:“我……去看看他。”
說完,人就離開了。
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廢墟,廢墟之上,覆蓋著皚皚白雪。
參與救援的人很少,因為極寒,零下八十多度的氣溫下,沒有防寒服,出門跟找死沒有區別。
庇護所呈半圓形,看起來如同一個隧道,裡面處處燃燒著火堆,地上或坐或臥著被救出來的居民。
常德帶著小動物和蘑菇人們,趴在庇護所門口的火堆休息。
蘇愉才進門,就發現了常德。
常德沒有發現蘇愉,因為它沉沉睡著了。
夢裡,他又回到了以前。
當時它的訓導員還在,末世也還沒有來臨,街上繁華一片,訓導員穿著他死去時候的衣服,帶著常德在遊樂場閒逛。
常德忽然發現,它不再像是以往那樣需要仰視訓導員了。
如今的它,甚至可以俯視訓導員。
“賣糖葫蘆嘍!”
遊樂園裡的小販笑吟吟地扛著糖葫蘆四處吆喝,一個老頭笑眯眯地停在糖葫蘆的攤面前。
他懷裡抱著一隻大橘貓。
見大橘貓老是去扒拉糖葫蘆,老頭便問:“大橘,吃糖葫蘆?”
“喵!”
老頭笑著從攤販那裡拿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大橘抱著啃。
“喵喵!”
大橘衝著老頭喵喵叫。
常德聽懂了,大橘在說:“劉爺爺,家裡的柿子樹熟了,我們回去吃柿子吧。”
劉老頭也不知道聽懂沒,哼著一支小曲,抱著大橘貓晃晃悠悠離開了。
常德只覺得,恍如隔世。
忽然,訓導員停了下來。
他仰頭,對著常德笑了笑:“你做得很好。”
“常德,辛苦你了。”
常德一愣,只覺得心裡高興又酸澀。
訓導員伸出手,輕輕擦去它眼角的淚。
“常德,你的爪子都磨得見骨頭了。”
常德愣愣低頭,果然見自己的大爪子上全是乾涸凝固的血跡。
訓導員摸了摸常德的大腦袋:“疼嗎?”
常德點頭:“疼。”
“那為什麼不叫呢?”
常德歪頭,神色認真:“因為我是搜救犬,在搜救的時候,只有發現倖存者才能叫。”
訓導員一愣,隨即笑了:“常德你忘啦,你現在會說話啦。”
常德趴在地上,如同以前那般仰視著訓導員:“我好想你。”
訓導員逆著光:“其實我一直在你身邊。”
常德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看不到你,也觸碰不到你。”
“雖然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家人,可我還是想要你可以陪在我身邊。”
訓導員平和地看了常德一會,忽然道:“我以前總是不放心你。”
“現在,我能放心了。”
訓導員蹲下,溫柔又憐惜地輕輕撫摸它:“常德,去吧。”
“去哪裡?”
“回去。”
“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傻瓜,我現在在天堂,這是吃喝不愁,平靜祥和,我待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這裡就是天堂嗎?”
常德不捨地看著訓導員。
訓導員示意常德看四周。
遊樂園熱鬧非凡,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
沿路的攤販售賣著末世前的食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食物的甜香氣息。
這裡沒有末世常有的濃重的血腥味,沒有食不果腹的壓抑氣氛。
“原來這裡就是天堂。”
常德眼睛亮晶晶的,它站了起來,巨大的尾巴搖啊搖:“以後我也會來這裡嗎?像你一樣?”
訓導員輕笑:“當然,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晚一些,再晚一些來。”
常德眼神迷茫:“我早點來陪你,不好嗎?”
“常德,來天堂之前,會很痛苦地離開那個世界,那太疼了,不舒服的。”
“常德,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無病無災,平安順遂。”
訓導員點了點常德的鼻子:“去吧。你的家人,很擔心你。”
常德還想再舔一舔訓導員的手指,但不知道怎麼了,眼前的一切變得透明而虛幻。
“常德!常德!”
急切而擔憂的呼喚鑽進常德的耳朵裡。
眼前的一切消失,露出了蘇愉驚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