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是回南城吧！”白儉一口飲盡杯子裡的白酒，語氣低沉道。

白儉回來了，雖然最後查明他沒有竊取杜教授的科研成果，但是由於東瀛人沒抓到，導致也沒有證據證明李忠嬴有勾結境外勢力的行為。結果就是，兩人都被問話一天然後都放回來了，但是學校擔心他們影響不好，就將他們這學期的課都停了。其實停課也沒什麼，只是這個時期停課，給人的感覺就是他是竊取科研成果的嫌疑人之一。

本來想找封不平喝酒傾訴一下的，沒想到封不平的判決更離譜。

沒有任何證據，只是做個好事就被判承擔40%責任，這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亂世將至，不如歸去。

“你不想弄清這幾件事之間有什麼關聯？”封不平陪白儉喝了一口，神色淡然。

“想又有什麼辦法？”說著，白儉又喝了一口，“你空有一身本領，又不敢逾越一步。”

“誰說我不敢的！”封不平感覺自已被輕視了，“我以前確實是想按規矩辦事，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守規矩的只有我們，而那些當官的有錢的，什麼法律什麼道德，他們都不在乎。”

說到這，封不平看著白儉有些憤憤道：“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守著他們的規矩！”

白儉開心地看著封不平，“不錯，你終於看透了！”

“之前，我雖然答應跟著你幹，卻不敢直接辭職拉人。雖然你本事不差，但是缺少了一顆梟雄該有的心，心不狠就站不穩，不破規矩就難成大業。如今，我終於放心了。”

封不平苦笑不已，“沒想到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形象。不過，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另一面。”

他需要破局，他感覺自已被一個巨大的黑幕包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既然如此，那就用手中的筆捅破這個黑幕。

此時正是下班時間，封不平再次來到法院，看著法院門口的神獸獬豸（xiè zhì），心底不由發出一聲冷笑：獬豸為獸，卻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這些人哪來的臉在法院門口用它的雕像！

王皓法官開著車出法院大門，看到等候在法院門口的封不平，微微一愣，隨後就看到封不平朝他走過來，心裡微微一慌，但是看封不平雙手空空短褲短袖身上也不像能藏什麼東西的樣子，頓時放下心來。

封不平敲了敲車窗，王皓將車窗搖下來兩厘米左右，“什麼事？”

封不平看著王皓，拿出庭審的影片，“有些問題不懂，方便聊聊嗎？”

王皓開啟看了一段，沉默了一會，將後座車門開啟，“上車吧。”

“你想去哪？我送你一程。”待封不平上車，王皓淡淡開口，就像朋友一樣，一點都聽不出來心虛緊張的情緒。

“你隨意開吧。”封不平無所謂道。

“那就去公園坐坐？”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卻沒有等封不平回答的意思。

在不知道封不平的目的之前，他當然不會開回家，也不會開到什麼偏僻的地方，更不會和封不平吃飯，最合適的地方就是公園了。

“我知道你對我的判決不服，但我也只是個上班的，誰來審結果都是一樣的，只是讓誰來審的問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封不平沒有說話，從那兒戲般的庭審過程，他就明白不管怎麼審，結果都是一樣的。

見封不平不說話，王皓問道：“你覺得龍國是個什麼社會？”

封不平眉頭微挑，但還是沒有回答。這種問題，答案有千百種，在說出自已的答案之前，不如聽聽別人想說什麼答案。

“龍國一直都是一個人情社會，這點你能感受到吧。”王皓像是在說給封不平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從出生開始，就得託人情找醫院，找好的接生醫生。出生後，孩子生病，又得託醫院和醫生的人情關係。到了上幼兒園，又得托幼兒園的關係。然後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不僅始終都得維持著學校領導和老師的關係，還得為何和同學關係，因為你不能讓人說你不尊師重道不團結同學，一旦有了這些評價，那這輩子就毀了，就只能永遠坐在角落，受欺負了也不會有人幫你一分。等到畢業工作，又得維護領導和同事的關係，哪怕是要競爭背後使絆子捅刀子，也得維持表面的友好，讓別人看到你是個懂人情的人。”

“所以啊，我們從出生就被捆綁在人情編織的這張網裡，沒人能逃脫，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王皓的車開得很慢，既有下班高峰期堵車的原因，也是因為他不想開太快。

在相對安靜和隱私的環境談話，更能引起人的認同和思考。

“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你上學和畢業工作是不是也遇到過這些？”趁著堵車王皓回頭看了封不平一眼，見他在認真傾聽，才回過頭繼續道。“每個人都會遇到這些，尤其是平民出身的更是如此，不懂這些人情就會寸步難行。知道為什麼是我來審理這個案子嗎？”

“因為他們都不想接，他們是老同志有資格不接，可我不一樣，我是他們招進來的，他們不想接的案子我必須接，否則就是不懂人情不懂感恩。我接了，哪怕曝光出來損的也是我個人的名聲，可以說我還年輕說我經驗不足處理不當，然後把我推出去，等事情平息之後，再找個理由把我調回來。可我要是不接，院長和領導安排的工作沒完成，讓他們在其他領導面前失了威信丟了面子，那麼我任何一點小錯都能給我無限放大，讓我再也當不了法官。”

“犧牲你一個人的利益，讓其他人滿意，這是所有人的選擇。”

封不平靠在後座緩緩搖頭，“不，這是你們的選擇，不包括我。王皓法官，你還記得當法官的初心嗎？”

其實，封不平在聽他廢話時也沒有閒著，而是開啟了生死簿。

生死簿功能在抽到判官筆的時候就解鎖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使用。

他在生死簿上寫上“金陵中院王皓法官”，生死簿上開始顯示他的人生軌跡：王皓，75年生，普通工人家庭，自小成績優異，金陵大學法律專業畢業，後被學校分配至金陵中院實習工作，前期處理50多起案件，秉公斷案，深受讚譽。徐老太案件後嘗試到權利的甜頭，開始變得送禮他就收有權就偏袒，再接下來的50餘件案件中貪贓枉法肆意妄為，後因收受錢財偏袒甲方，被討薪三年未果走途無路的農民工亂刀砍死在中院門口，鮮血塗滿獬豸。

封不平看完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心裡有一絲絲為他感覺可惜。很明顯，前期他是有功德的，但可惜墮落之後很快就敗完了這些功德，所以最終慘死。

他問還記不記得初心，也是看他還有沒有拉回來的可能性。如果能認錯能回頭，在將來還是個不錯的法官。

可惜，他失望了。

“我也想當個好法官，可是我走到這一步真的太不容易，不能不考慮自已的前途。我敢說，我比大部分同齡人都努力，他們看電視玩遊戲，我在學習，他們在約會逛街，我在背法律，背得比所有人都熟悉。為了當上法官，我付出了太多，可是在人情這張網裡，我也只能身不由已。”

封不平失望地搖搖頭，難怪他後面的人生只有貪贓枉法肆意妄為，他的心態變了，考慮更多的是個人的前途利益，不再是曾經那個為夢想的法官了。

按生死簿顯示，事情的走向也是如他所想，平息之後他又被拉起來當法官了，而且變本加厲，導致最終不得好死。只是可惜遇到了有判官系統在身的封不平。

封不平拿起判官筆，在腦海中劃掉了他從徐老太事件後的人生經歷，改成“徐老太事件後，被調往XX街道辦司法所，直到退休。”算是對他前期功德的肯定，給他個養老的機會吧。

你在法庭判我，我在生死簿判你，很合理吧？

“叮，恭喜宿主第一次斷案成功，獎勵回陽丹10顆。”

錯過了許久的獎勵終於到賬，這可是10次復活機會啊。

人民應該感謝我給他們除了個大禍害，王皓也應該感謝我幫他免除了殺身之禍，我真是功德無量啊！看著包裹裡的10顆回陽丹，封不平美滋滋地想著。

開車的王皓全然不知他的命運即將發生改變，還在幻想著繼續當法官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