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子拿著那紙看的冷汗直出，原來康姨母手上沾了這麼多人命。她還跟個傻子一樣偏袒她，看來康姨母也不是不知道放印子錢是大罪，故而那些收取百姓三分利的契書上用的全是她王若弗的名字。

而今她姐姐又趁著在盛家與陳家密謀，只要害死了墨蘭，她康家就能有一個側妃之位。

一邊是親人的背叛，一邊又是塌天的大罪。王大娘子腦子再不好也知道這是將她與姐姐放了個底朝天，不得不給桓王和墨蘭一個交代了。

華蘭暗罵康姨母不做人事，將什麼罪名都安在她母親身上。吃幹抹淨出事了又能讓自己妹妹背。她拉著王大娘子的手，“母親早就跟您說過，別與康姨母來往了，偏偏人家服了個軟您也跟著心軟叫她來了府上。”

長柏則想得更多，此事若不處理恐怕好不容易連線起來的聯盟也會坍塌。盛紘想的亦是如此，以往他對著這幾門姻親確實沒有半點依仗，好不容易能靠上四丫頭的婚事做了回領頭羊，他又怎麼甘心再屈居人下？

這回王家和康家若是不出點血就想將事情掀過，別說盛家不答應桓王那兒也不會答應。

“母親，這並非全然是您的錯，但無意之間也成了幫兇。以往之事都是不大點事能夠過去，可是四妹妹差點沒了，若是被桓王知曉，別說康姨母了，就說康家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啊。”長柏皺著眉看著一筆一捺，康姨母實則罄竹難書啊。

他以前也知道康家梟桀狂傲不知禮數，但於大錯上也沒幹過什麼。杖責丫鬟打壓庶子賣女求榮都是小事，一家子關了門自行料理就是。可這放印子錢收錢不成仗勢欺人打殺平民百姓強佔良田財產，手上至少好十幾條人命，康姨母還真是給他開了眼。

長柏最知名聲重要，故在外從不放縱自己克己奉禮堪稱君子。但他盛家一門三進士的榮光清譽不是給康姨母擦屁股的！

盛紘只想讓康王兩家出血本，從此他盛家做領頭羊。但長柏卻覺得康家內裡糟烏，若合在一起難免尾大不掉。更何況如蘭不日就要嫁入禹州新貴段家，實在沒有必要在這時為了保一個外八路的親戚跟著受損。

更何況，以後盛家還有可能……是皇后的母家呢。

老太太看長柏有了得失計較，便想聽聽他的建議。

長柏恭敬回道，“祖母，此事母親確是有疏忽，但罪魁禍首在於康姨母和陳家。朝廷為官猶如建房須得添磚加瓦才能亮堂，但也不是要求著人來。若是康姨母之事暴露在外外人如何看我們這些姻親？但，我盛家並非在他康家求路，一方不成還有另一方。只是從此要漸漸斷了關係，莫要往來得好。另外四妹妹受此大罪，康家如不扒了層皮下來給四妹妹賠罪就算我與長楓不夠盡心！”說著最後，在場的人都聽出來長柏隱隱的狠辣決絕。

為官之人，穿的是禽戴的是獸。長柏由盛王兩家和徐氏鼎力培養又怎會流於表面，切開來心都是黑的，誰也沒想到他仕途第一次發狠是對著自個兒母親的姐姐。

盛紘與徐氏老懷甚慰，盛家下一代主君不可過柔。

“聽見了嗎？你兒子替你拿了主意，就這麼辦吧。行了，此事你再與長楓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就把王家和康家請來，此事做個了斷。”徐氏有些累了，便讓長柏和華蘭離開了。盛紘在一旁看徐氏沒有走的意思想來還有未說出的話要與王大娘子聽。識趣的自己走的。

“他們都走了，你也起來吧別跪著。”徐氏坐著讓王大娘子自己起來。

“你呀你，你叫我說你什麼好？你嫁進這盛家幾十年了，偏偏前頭我替你打算，後頭長柏華蘭替你打算，還真是蠢人有蠢福。”左右現在無人了，徐氏的嘴也是不饒人的。

“還有一件事我也不得不告訴你了，就怕你以後再發昏做了什麼蠢事出來。”徐氏暗歎幸好王大娘子由她叔叔嬸嬸養著，心大的很。

“當時我想給紘兒說親便找到了王家你母親也是同意了的，但當時我與你母親定下的是你姐姐王若與。我並未給紘兒說清楚是王家哪個姑娘，轉眼你姐姐就嫁進了當時的康家，而將從小養在叔叔身邊的你推到了我面前。說他們王家兩個姑娘同樣疼愛，不比大姐兒差。”絮絮叨叨的徐氏有些口渴，王大娘子坐在一旁給徐氏倒了杯茶。

“當時我與紘兒孤兒寡母，又因為執意要給紘兒聘個高媳與孃家沒了來往。這進士就如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冒出頭。於是你母親將你姐姐送進了高門大戶衣食無憂，將你嫁到了盛府前途未卜。若是運氣好自然跟著夫家高升；可若是運氣不好，這輩子可就只能是個進士夫人了。所以你進門時，我處處體貼你不叫你為難，這麼多年也就是在林噙霜這件事上對不住你。若弗啊，你現在已經有兩女一子再過不久就要當祖母了，不能再這樣糊塗下去了。你想想你母親在婚姻大事上能捨了你，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時候，是先護上你還是你姐姐？你也看見了你那姐姐為人狠毒，今日能為了那不成型的側妃下毒害四丫頭，若是有一天長柏或是華蘭夫家損害了她的利益，你猜她會不會為了那丁點血緣親情就不會揮刀向他們？”

王大娘子失聲道，“不要！”她擦了擦眼淚，這麼多年她也知道母親有什麼好東西都緊著姐姐用。不是她不傷心，只是她被叔叔嬸嬸們教的好心軟而已。

她這輩子不受母親寵愛，故而對她的子女都是十分疼愛，哪怕私心偏愛如蘭一點也也絕不會像她母親那般忽視哪個子女。

老太太許是講到她心坎兒去，王大娘子又哭又笑，“母親，您對我好我都知道。今日闖下的是大禍，我識人不清又耳根子軟但到底因為我她才進了盛家下手，這也有我的原因。”

老太太同樣給她倒了一杯茶，“這事你也別擔心，我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是因為不想你以後再糊里糊塗摻和到這些壞事兒裡去。拿不定主意，多聽聽大丫頭和你身邊劉媽媽的話。等長柏兩兄弟商量好了，你若是不信就躲在屏風後面聽聽吧。你已嫁進盛家，自然最該考慮的是你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