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境亦或者是幻境?
顧廷燁不得而知,但他此時彷彿是個局外人看著名叫顧廷燁的男子的一生。他看著映象中的顧廷燁跟他的生活別無二致,也是在那夢境之中又一次見到了自己的母親白氏。
原來自己的母親這般漂亮溫柔,亦看見了小秦氏挑撥離間,大哥顧廷煜信了她的鬼話。
之後卻沒什麼不同,就是揚州盛家,那時他本與盛家三公子長楓比賽投壺,幻境中接過三公子箭繼續投壺的是六姑娘明蘭而非四姑娘墨蘭。
而後他又瞧見了明蘭母親難產,她一個小丫頭去外面請產婆。但最終於事無補,衛小娘一屍兩命。
而後,就是在街上偶然遇見朱曼娘了,他們共同孕育了一雙兒女。事情又變了,常嬤嬤一計詐出了朱曼娘貪圖錢財的性子。馬球會上,他本打算娶了餘嫣然,沒曾想朱曼娘強闖餘家,這門親事作罷。
而後他科舉失敗,氣死了父親被趕出家門南下。而後又是東風起憑著叛亂封侯,而來送詔書的人卻是明蘭。之後就是他設計如蘭和文炎敬讓明蘭嫁給他了,中間的故事卻不知為何模糊了起來。
直到最後,他在病床上拉著明蘭的手,深情款款說道願竭盡此生所有與她求個三世情緣。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幻境中的明蘭更加市儈現實,就是讀書時一味管家算賬,瞧不起墨蘭弄些詩詞歌賦。更甚者在墨蘭婚事上作惡故意拿吳大娘子激墨蘭,讓她下了昏招與他家六公子生米煮成熟飯。
故而墨蘭和林小娘惹得全家嫌棄,她明知如蘭有意文炎敬,顧廷燁有意迎娶卻瞞下此事害得如蘭差點被家法伺候。而後墨蘭嫁進梁家,她卻收買秋小娘擠兌墨蘭。
在顧家鬥智鬥勇得久了養成了一副大宅深院中的貴婦心思,不過有時也十分淺薄。譬如和華蘭暗笑墨蘭是塊鹽鹼地一撇腿一個女兒,再譬如嘲諷文官之女賣弄才情做無用功。對著意圖勾引她兒子的侍女談笑間也能送走兩條命。
顧廷燁心道如果他大娘子內裡是這個人,自然也就不能怪她心機深沉對著顧廷煜和小秦氏一箭雙鵰,對餘老夫人視若無睹。
幻境中,他卻不見昌哥兒,難不成是她心狠手辣除掉了佔著長子之位的昌哥兒不成?
他倒想再看看,可惜悠悠轉醒,古寺裡傳來鐘聲。
夢醒了。
可這與他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他定下的,為何要讓他來承受這些。
顧廷燁再睜開眼時,卻覺得無聊。他想找來住持再聊聊,可惜先前領他進來的小沙彌說到“施主的困惑住持已經給了全須全尾,至於您要怎麼辦全在您。”
說著便要送他出山門。
顧廷燁自知他們不會再見,便騎馬回去了。
他在路上想到幻境之中的盛明蘭變了副模樣,朱曼娘又何嘗不是也換了一副模樣呢?難不成他身邊兩個女人都不是原來的人?
回到家後,顧廷燁不敢聲張,只是讓人一直監視著餘嫣然暫無動作。
那姚依依人隨船漲,顧廷燁在京城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她也跟著受惠。今兒不是去參加宴會,明兒就是去品茶賞花,春風得意得很。
只是一見盛家幾個人便沒了笑意,尤其是盛墨蘭,她曾經的手下敗將,轉眼卻攀上了高枝兒麻雀變鳳凰成了桓王妃。姚依依上下打量著盛墨蘭,也不見這副臉有什麼好看的就跟她小娘一樣,是個狐媚子專門勾的男人魂不守舍。
說不定是哪方面功夫比較好,讓桓王先嚐了才被勾的非她不娶呢。姚依依用團扇擋住笑容,垂下的眼眸卻劃過一絲惡意揣度。
轉頭又看見了站在墨蘭身旁的明蘭,那貌若天仙的臉蛋配給她真是可惜了。一看就是宜男相,好生養。也不知找個好男人嫁了,偏偏要跟在盛墨蘭後頭。
張桂芬卻十分無聊,因張家與顧家都是武將出身,她遂家中的嫂嫂與餘嫣然離得近。看到餘嫣然望向盛墨蘭打量的眼神就很不適,一副惡婆婆為難俏媳婦,人牙子撬牙買牲口的感覺。張桂芬心中這樣想到,卻很快將想法在腦中揮走。
張桂芬咳了咳,“咳嗯。”旁邊的嫂嫂聽見小姑子咳嗽,一臉擔心,“怎麼了?可是今日衣服穿的少了?”
張桂芬搖頭,“沒事沒事,我就是坐在這兒有些不習慣。這一圈都不怎麼熟悉。”張大嫂嫂笑道,“以後呀,等你嫁給鄭小將軍就什麼都熟悉了。”
是了,張桂芬與鄭小將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早就已經定下了親事,只等明年開春就嫁過去了。
張桂芬被打趣的羞紅了臉。“嫂嫂慣會取笑我。”
而後她看著盛墨蘭和後面的盛明蘭,見盛墨蘭盛明蘭的模樣瞬間亮了起來。“天底下竟然還有這般標誌的人物!嫂嫂你快看,她真漂亮!”
張大嫂嫂無奈,小姑子就是喜歡長相俊美的人不拘男女。盛墨蘭雍容典雅端莊大氣,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大家閨秀的典範氣質,想來她家祖母費了不少力氣,最最叫人驚喜的還是她盛明蘭,一副清新脫俗不染塵埃的模樣,眉眼平和。一見了她便什麼都不顧了只想讓她為自己駐足。
“不像是哪家的姑娘,倒像是天上來的仙女被貶到人間一樣。”張桂芬笑道,不知怎麼的她一瞧見盛明蘭就喜歡得緊。
明蘭今日跟著墨蘭來實則是因為崔氏,她因為這件事讓家中的姐姐也跟著受辱,久而久之便斷的念想。崔氏見盛家眼見起高樓便要乘東風,希望明蘭能與他李源再續前緣。
明蘭不願事事都麻煩四姐姐,在崔氏又一次下帖之後,明蘭沒有拒絕。“四姐姐,此事因我而起,就因我而落吧。”
墨蘭也不再拒絕,便帶著明蘭來了崔氏這場宴會。
崔氏話裡話外傳到外面的意思就是李源與明蘭情投意合,不久兩家便要傳來喜事了。
明蘭在一旁不理不睬,墨蘭先開口,“哪門子喜事?我還未曾聽聞貴府給我母親亦或是祖母下帖,也不見什麼媒人登門呢。”此事說的在場的女眷們沉默了下來,有些紛紛轉過頭來看戲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崔氏笑容淡了些,轉頭又對自家兒媳婦說道,“把李源叫來,就說盛明蘭找他。”這聲音不大不小,也能叫人聽見。崔氏痴心不改還做著美夢呢。
風骨?風骨個屁!不過是趨炎附勢的人罷了,墨蘭心中罵道。
轉頭卻叫人跟著明蘭,“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也是怕你衝撞了別人,故而叫雲栽露種跟著。”
想來,他們二人的確需要一個了斷吧。
明蘭放下團扇,跟著去了。
二人再見時,已相顧無言。
“你還好嗎?”李源問,
“好,但還請你母親不要打擾。物是人非,山長水闊,莫要為了一時的風景困住了手腳。祝君歡喜,山高水長不再見。”明蘭打定了主意又怎會是李源能改變的。
李源駐足在原地,卻遲遲邁不開腿來。他想,那時明蘭對他一定是喜歡的,一定希望他們能長相廝守恩愛兩不疑。那時,他也歡喜的,情投意合。
現在崔氏同意了又能怎樣?他還是原來的他嗎?不是了……
李源大笑,任憑秋風掃落葉,他衣衫不整乾脆脫去,最後竟然去撿那殘花枯葉吃。
送殘時入喉,當記春時月。
從此,李家二公子便沒了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