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聽他人說，賈瑚就鬧了他個臉紅。“父親，你什麼時候才能給我生一個妹妹？珠兒是小子，璉兒也是，咱們家就是一個妹妹也沒有。”

賈赦假意呵斥，“說什麼混話？”

賈瑚撇撇嘴，“要是二嬸嬸這次生的是妹妹就好了。”他抱著賈璉，一臉惋惜。賈璉盡挑著父母的長處長了，滿月時抱去外面，哪家的夫人不喜歡？溫潤如玉的小臉上滿滿都是嘆息。

“璉兒璉兒，你怎麼不是個姑娘？”賈璉心頭一黑，什麼話，爺本就生的俊美，那是爺的本事。

賈赦將賈璉抱在懷中，“你外家的妹妹難不成不喜歡？”賈瑚搖搖頭，“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親暱不起來。”

許是和賈赦對望一眼，心下明白。看來是撮合不成了。

許氏叫人安排妥帖，抱著賈璉去了榮禧堂。老爺子精神爍朗接過賈璉。

“咱們家璉兒又結實了些。”賈代善笑眯眯地看著賈璉，史氏在一旁想到二房媳婦，不由得擔心起來，史氏雖不大看得慣王氏那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模樣，但到底四王八公同氣連枝，對她這個婆母也是敬著，吃了兩口茶便放在一旁了。

那賈政還未注意到史氏的變化，那迂腐的性子已經有些苗頭。

他見賈瑚黏在賈赦跟前，不由得皺起眉頭，帶著呵斥的意味，“大哥這是做什麼？莫要慣肆了孩子，瑚兒也不小了。”

賈赦一臉無語，“難不成像你這般對著珠兒又打又罵才好？”賈珠比賈瑚小兩三歲，從小便聽話懂事，縱使是賈赦這種混不吝的性子也對著乖巧無比的賈珠慈愛有加。

外面打聽打聽有哪家孩子不是雞飛狗叫貓憎狗嫌的，唯獨賈珠端方有理，一筆一劃般的板正。

沒成想賈政聽到之後更加不贊同了，“玉不琢不成器，珠兒還小就更應該注意這些，說到底也是因為咱們家是勳貴出身，比不得嫂嫂家……”

賈代善瞥了眼便收了回去。史氏瞅著不對連忙打斷了賈政的話，“混賬話！要不是你父親和祖父在戰場廝殺，哪有你今天金窩銀窩般的好日子？該打！”

眼見賈政還要說些什麼，賈赦冷笑一聲。“勳貴出身的又怎麼了？你要不是投身在這滿身泥腿子的賈府，以你的資質還妄圖考取功名？做你的春秋大夢吧！自己做不成的事兒，竟然好意思舔著個臉壓著三四歲的小兒去做。”

正說著，賈赦拉著賈珠。“珠兒學習刻苦就是我這個當大伯的也看在眼裡。寒冬臘月，黎明酷暑從未有一日倦怠過。便是我家兩個兒子也比不得，你可倒好啊，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你倒是能幹，憑你自己的本事考個童生回來！”

這句話說得賈政啞口無言。

賈代善瞥了眼賈政，這是個慣會躲在母親背後的男人，擔不了什麼責任，因著是次子，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也不知道請來的先生交了些什麼，他倆小的時候賈代善遠在邊境不能一一照看，好不容易賦閒下來，卻發現大兒子被母親慣得毫無進取之心，小兒子被老妻教的迂腐，只知賣弄個些不深不淺的文章，正兒八經的清流人家見不得這些。

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好歹兒媳婦許氏生了對好兒子，不然百年之後，他可怎麼下去見他父親母親？一如他老妻史氏更看重賈政，他也偏心於與他更親近的兩個孫子，故而賈珠這個孩子他的確是忽視了些的。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賈珠，那孩子乖巧懂事，於讀書上的確有些天分。賈政壓著賈珠讀書他也有耳聞，本以為賈政只是急於求成，沒成想賈赦感覺手中握著了這娃娃的手微微顫抖，他本以為是害怕，結果將賈珠的手翻開來仔細一瞧。

手心竟然被打得烏青，那些紅痕一看就是被戒尺打的。“假正經，你個蠢貨！你媳婦兒正躺在房中不知生死給你生孩子，轉頭便將戒尺打在珠兒手中，虎毒還不食子呢！”

史氏剛要開口替賈政開脫，卻見賈代善冷冷睨了一眼，又有賴嬤嬤鳥悄拉著袖子。便不說話了。

賈政卻不以為意，“讀書是一輩子的本事，哪能因為一些寒冬酷暑的事就荒廢，賈珠昨日十張大字只寫了一半故而兒子這才懲罰了他。”

賈赦都要被這蠢弟弟氣笑了，“我這個哥哥也沒見你這般讀書用功，你怎好意思舔著個臉要求一個三四歲的小兒？”

說著，賈赦被拉著賈珠到賈代善史氏面前，攤開他被打得紅腫的雙手。

史氏看著賈珠手上被打的紅痕，這才明白過來賈赦是真為他侄兒氣惱，並非兩兄弟別苗頭。看得史氏一陣心疼，一隻手顫顫巍巍指著賈政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模樣。“天殺的老二，珠兒才多大，你竟然下得了手？”

年紀尚小的賈珠這幾日被賈政打怕了，只呆呆看著大伯打爹，爹說大伯是個不爭氣的紈絝，什麼都不會只知道玩樂，長大了以後千萬別學大伯那樣。可為什麼他看著大伯心裡會覺得這般親近？眼眶裡積攢了小珠珠要掉下來了。

賈代善看著賈珠手中的紅痕也是氣惱，猛的一拍桌子。“珠兒也才不過三四歲，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在你母親懷中哭鬧，珠兒就是多少個你堆起來也比不得的。我竟然不知你是這般嚴父心態。早知如此老子真該讓你嚐嚐戒尺的滋味。”

不由分說，賈代善拿著劍鞘充當戒尺一頓亂揍，賈政跪在地上鼻青臉腫。賈瑚卻帶著賈珠到一邊玩去了。

“二叔他……”賈瑚頓了頓，他是晚輩，不議長者。“二弟，我跟祖父說你也一起搬到正院來吧。”年幼的賈珠望著比他高上不少的賈瑚，好半天也不說話。

賈瑚原本以為賈珠生性膽小，沒想到是二叔逼得。“你放心，只要你願意，我馬上就跟祖父講，別怕二叔，有你祖父和大伯在呢。”

賈珠這才後知後覺落下眼淚，嘴裡喏喏“大哥我害怕，爹他老是打我，我不想回去。”眼見賈珠縮成一團滿眼恐懼，就知道這幾日賈政給賈珠帶來的傷害有多大。

家中正經主子都在，許氏和史氏一旁冷眼看著。任由賈代善和賈赦“問候”賈政，史氏看了心疼不已，連忙將賈珠攬在懷中，“咱們珠兒可是遭了大罪了，你那父親糊塗啊。”

賈珠看了看史氏，又看了眼賈瑚，低著頭似乎不敢看史氏。“祖母，我想跟大哥哥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