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去,相顧無言。水源閉目養神,絲毫不慌。
賈赦不敢多說,水淵手下的人比他更聰明,過不了多久便會真相大白。
“陳大夫給的藥方子,說是開胃健脾的,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水源掏出幾張藥方,遞到劉太醫手中。
那劉太醫接過藥方,仔細看了看。“這的確是開胃健脾的藥膳方子,並且溫補,就是效果有些緩慢。”
水源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不甚在意的模樣。隨意揮了揮手便讓劉太醫退下,“既然藥方無事,你便看著弄吧。”
劉太醫諾,遂離開了東宮。
待劉太醫走後不久,水源對著暗處道,“跟著他。”
賈赦當晚便將這事說給了父親賈代善聽,“父親,我本想留太子,但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二話不說就回去了。”
賈代善聽著驚駭,“太子一向聰慧,自然有他的計劃。此事我會與你老丈人說,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事情嗎?”賈代善聽著緣由總有什麼地方覺得不對。
“旁的也沒什麼,就是那小陳大夫還怪厲害,不消片刻邊診斷出了。”賈赦說道,喝了口茶,長篇大論說下去叫他口乾舌燥。
賈代善一聽眉頭皺的更緊了,“那是哪家的醫館?”
賈赦又回,“是京城新開的一家醫館,是一家父子開的。不是京城本地人,倒有點像妹夫那邊的口音。慧兒最近脾胃不大好,一來二去打聽便知道了這家醫館。我當以為他也脾胃不大康健,便讓他去那家醫館看看。”
他一下抓住了重點,“你是說這家新開的醫館是江南那邊的口音?”林如海是姑蘇人,當年迎娶三妹妹賈敏時他還有些印象。
賈赦也不明白為何父親要突然問這麼一句,“可是那醫館有什麼不妥?”賈代善不曾說話,“若那大夫是江南來的,那便一切有跡可尋了。”
賈代善說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賈赦聽不大懂,只知道父親心中有苗頭便不說了。
“不久璉兒就要滿月了,記得把你老丈人請來。”賈代善深深看了一眼賈赦,賈赦明瞭便不多言,往東院那地方去了。
若說這家中賈赦最放心的是他父親,那麼最值得信賴的便是他的妻子許慧。
許慧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敏銳,更何況他們二人夫妻一體,許慧是絕對不會害他的人。有些想不明白的事,賈赦便會講給許慧聽。
夜深人靜,許慧迷瞪間感覺到身側有什麼東西在動,一看原是賈赦回來了。
他抱了個稍厚的被子,鑽進許慧身側。被子蒙著,床帳掩著,床笫之間的竊竊私語又怎會讓外人聽了去?
賈赦一股腦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炸得許慧措手不及。
黑夜之下伸手不見五指,更讓心中那般膽戰心驚的感覺放大。
“你說太子最近性情大變,是有人栽贓嫁禍?”賈赦輕輕點頭,隨即又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去。
許慧搖搖頭,賈赦在政事上一絲敏銳都沒有。
“你這呆子,好好想想。為何父親會專門將江南說出來問你,前朝後宮又有哪一股屬於江南的勢力能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轉眼,賈赦便不在陳家那醫館上打轉,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你是說父親懷疑背後下黑手的是甄家?可是皇宮掌權的是皇后,甄妃哪能如此厲害敢將黑手下到東宮?”
許慧回了句,“你忘了?甄妃到底是為何才能進宮?”
當然是因為奉聖夫人了。
想到這裡,賈赦了悟,原來如此。甄妃可能不行,但若是皇帝的奶母奉聖夫人呢?
想到這兒,賈赦才算明白為何剛才父親要問一句,那大夫可是從江南來的。
許慧繼續說道,“咱們兩家都依太子而活,若是旁的皇子繼位,哪有我們好果子吃。你可記得,在外人面前千萬不要露餡。現在是越做越錯,殿下既然一聲不吭回宮,那邊有他自己的考量,現在是我們在暗敵在明。可別因了小事攻守易形了。”賈赦向來聽妻子的話,鄭重其事的點頭。
賈璉自然不知道這些事,翻身睡覺都來不及怎還會有其餘的精力?
眨眼,賈璉的滿月生便到了。
賈璉滿月宴這日榮國公府車水馬龍,賈璉被外祖母抱在懷中一陣疼愛。
“咱們璉兒長得更加俊俏呢。”外祖母王氏拿著個撥浪鼓在賈璉面前逗弄,面前許慧的幾個嫂嫂也在。
“可是呢,瞧著璉兒的俊俏模樣,將來若是長大了,還不知道要惹得京城多少姑娘害相思病呢。”她二嫂是個爽利人,一甩帕子捂嘴笑著,賈璉睜著眼,看著這個以前從未見過的二舅母,那語氣腔調讓他想起了故人。
這邊熱鬧,前院亦是。
外面觥籌交錯,末了人走的三三兩兩,賈赦這才開口留住了許太傅。
“岳丈,還請留步。這幾日我新得了副李香山的畫作,還請丈人品鑑品鑑。”許太傅定住了腳,沒開口說話,倒是先看了一眼賈代善。
兩隻老狐狸對視一眼便知道是什麼情況,許太傅摸著鬍鬚,“也罷,索性今日無事。”
說著,許太傅便跟著賈赦去了書房。
賈赦帶著許太傅在書房,拿出了那副李香山的畫作,一副尋常不過的山水田園圖,不過世人追崇李香山,總要從那黑白濃淡中看出一些詩境畫意來,賈赦隨了祖母挑剔的眼,但論及李香山的畫作,終究是嘗不出個鹹淡來。
許太傅一身風雅,指點一二便讓賈赦受益無窮。不過談著談著便開口道,“今日你叫我來恐怕不是這件事吧,或者賈代善那老頭兒又出了什麼么蛾子?”
賈赦不敢接話,他這老丈最是嘴毒,天下就算最好最美的完人在他口下也不一定是個好模樣。
賈代善直接從畫屏後走出,笑罵。“你這老兒淨胡說!”
賈赦見也沒什麼別的事情,便在廂房侯著。
賈代善這才說話,“甄家下手了。”賈代善老早之前就將此事告知了許太傅,只是最近京城風聲鶴唳,皇帝疑心,他們文武兩派不好走得太近。
許太傅點頭表示知曉,他名下弟子不少,但論其最令他滿意的還是當朝的太子水源。
賈代善又道,“你與太子走的近不方便行事,這是查到的甄家的人網,他們家真是膽大,四皇子也才十二三歲便要佈下這等棋子毀了太子。”一張輕薄的紙遞到許太傅面前,許太傅湊近燈光前看了又看,一會兒便成了灰燼。
賈代善沒好氣的說道,越往後面查越覺得不對。區區一個靠著女人興起的甄家還沒那麼大的力量,背後定然還有江南計程車族興風作浪。這般圖謀,讓賈代善不由又想起前朝世家大族掌管,皇權旁落的場面。
許太傅聽了也只是臉冷了一瞬,“也算是你家大兒子傻人有傻福,誤打誤撞破了局。”
賈代善又說,“殿下可曾說過怎樣做?”
許太傅笑,陰狠不掩。“當然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二人不敢說的太久,估摸著時間由賈赦送了出去。
賈代目光望得遠遠的,默然回了院子。從今往後賈瑚兄弟便要在祖父的院子裡學習,這段時間定是風平浪靜的。
可不知怎的,京城中逐漸傳出太子性情越發乖張忤逆,被陛下冷落的傳聞。
而太子依舊我行我素,更甚者當場忤逆陛下,氣得陛下當場將太子禁足東宮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