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喜滋滋地回來，“墨兒，也別怪我不心疼你，你中招這事已成定局。未來你進了宮更加危險。我是你親生母親，我去替大娘子求情，她和家裡的柏哥兒才記得牢你的恩情，你那日高燒昏倒真是叫我怕了。”

墨蘭微笑道，“我知道小娘最疼我，否則也不會去求父親將母親放出來。就是叫我名字記在大娘子名下，祖母也沒跟我說過……”

林噙霜聽著虛了聲，“你知道我也不在意那些，比起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更在乎你過得好不好。看來我以前做的也不算錯，這輩子緣分讓你我二人成了母女。我這輩子知足了，墨兒，以後千萬小心吶。”

她無不擔憂地看著墨蘭，“雲栽露種她們的確忠心，可你手裡還差一個會醫術的女子。我根基太淺也沒人脈見識沒法兒給你現找個人來。宮裡送來的嬤嬤你也小心使用，別叫什麼私事都讓她們看見。”

墨蘭也不反駁只是聽著林噙霜唸叨，翻了年的話能見面的日子就越來越少了。這些日子她臥病在床，也不知道明蘭如何，便藉此開口詢問。

“明蘭丫頭事情不順，身體孱弱的厲害。大娘子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她……有短壽之相。”要說盛家七個孩子，除了長楓墨蘭，林噙霜最疼的就是明蘭。從小時候明蘭夢魘那時開始她就一直很尊敬林噙霜。

打小察人眼色的林噙霜又怎麼會看不出那是真心的？

說到這兒，她也不好受。“那丫頭太倔了，她小娘也是糊塗。明明在孃家事上還是明蘭給撕扯清楚的。轉背就能忘了明蘭，平時也甚少關心。”

“她想去玉清觀清修，但因為你……所以一直待在家裡也沒外出了。”林噙霜說道，眼下盛家所有的人力物力都集中在墨蘭的婚事上，他們怎能因為明蘭耽誤大事。

她委屈再委屈，是個菩薩也該發怒了。

墨蘭躺在床上好的也差不多了，各種湯水補品不斷，盛家真是將她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了。

“我去見見她。”墨蘭不顧勸阻，就是躺著也沒忘叫雲栽多照顧照顧明蘭。只是每次都被拒之門外，雲栽放下東西明蘭才讓小桃收下。

她身披裘衣，雲栽舉著燈到了明蘭院子。墨蘭抬頭一望衛小娘的房間黑燈瞎火，衛小娘究竟是個什麼糊塗東西能這麼放心大膽放任明蘭不管。

圓子在外面守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是雲栽姐姐在前掌燈，就知道一定是四小姐來了。

大滴淚水滿面，看得墨蘭眉頭驟跳。“大晚上的你哭什麼？你家姑娘呢，這幾日都不見她來看我小沒良心的東西。”

圓子上前，低聲抽泣。“四姑娘，不是六姑娘不來找，而是實在病得起不了身了。小桃和姑娘非要攔著我不讓出去。”

維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已是深秋時，明蘭靠在榻椅上頭髮披散，小桃坐在一旁伺候她喝藥。衣帶漸寬人消瘦，眼中了無意趣。平靜地看著窗外月影，寂靜無聲。

墨蘭悄悄開啟房門，竟是跟秋風落葉房中燈一般，有油盡燈枯之意。皮黃蠟瘦唇色青白，小桃抬頭時眼睛紅腫不知到底為她姑娘哭了多少回。

“明兒！”眼前明蘭將她嚇了個十成十，墨蘭坐在一旁，讓小桃去取件厚衣。又讓雲栽取了炭來生上，好不容易房間才有一絲暖意

“你這是做什麼？之前讓你好好養病，你就是這麼給我養病的。我讓雲栽送的補品呢？你可曾吃下去了？我看一定是找了庸醫，咱換個大夫看看，過不了幾天就好了。”

墨蘭險些哭了，“你小時候我那麼費心巴力給你救過來，你怎麼現在就不聽話了。要不是今天我心血來潮來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大再跟我見面了。沒良心的東西，你是要急死我！”

雲栽在一旁安慰，生怕墨蘭情緒太激動影響恢復。

明蘭扯出笑來，“我知道，小時候在揚州，是姐姐和林小娘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她似乎有些倦怠人間了，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難怪神仙有罪要被貶到人間去受苦呢。

“那咱先把藥喝下去，美美睡一覺。明兒我帶你出去玩可好？”墨蘭恍惚間又想起了自己的幼女，幼女梁萱很是嬌慣，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便要抱著她撒嬌。後來日子過得越來越不好了，梁萱的婚事還未定下，她就死了。

以前，她也是這樣哄梁萱的。

“姐姐，我好累啊。”明蘭疲憊得很，她特想再抱著墨蘭睡覺。以前她睡不著就會去林棲閣找墨蘭，有墨蘭在，她就什麼都不害怕了。

“累了咱就睡覺，別怕啊，睡吧我在的。”墨蘭守著明蘭睡覺，待她輕輕睡去，墨蘭眼眸朝向伺候明蘭的兩個丫頭面無表情。

將她們帶到外院，開始盤問。“你們兩個都是忠心護主，姑娘病得那樣重還替她守著不去請大夫，安的什麼心？”

圓子是墨蘭和林噙霜挑選給明蘭的丫鬟，對墨蘭比小桃好說話。

“四姑娘，奴說句不好聽的話。六姑娘今日這樣一半是衛小娘的原因。”原來那衛小娘聽勸，明蘭開解了一番，讓衛小娘不在上心於衛家之事。

老太太承諾也算作數，請來名師保舉衛三成了舉人。這有些人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衛三在盛家身上嚐到了甜頭。

那日被拒之後，便對衛小娘低聲下氣求饒，又是唱作念打跟戲班子一樣軟磨硬泡，叫衛小娘又心軟了。她有明蘭提醒不像以往那樣對衛家事事上心但也還關注。

久而久之衛家人發現衛小娘不似以往那般死心塌地原來還有明蘭的原因，便想讓明蘭嫁進衛家。衛家族長兒子大明蘭五歲，便想讓明蘭嫁進衛家開不了口。二來更是因為明蘭一母同胞的弟弟長松跟在老太太膝下，衛小娘若不成更還有長松這個弟弟。

衛小娘也不知怎的，一門心思只覺得自己虧欠了長松，因著不在她身邊養大日思夜想著長松。對身邊明蘭是有些疏忽的，明蘭少女心事與李家二公子的緣分也不曾對衛小娘說過。母女二人隔閡便是從房嬤嬤抱走長松之後就有了。

故而某日她聽見多嘴的下人談論尚書夫人指桑罵槐明蘭貪圖富貴妄圖高枝，便十分憤怒。不由分說地說了許多話來。

明蘭聽此心涼不已，她明白無論自己說什麼小娘也不會相信的。那時她又接連遭遇文炎敬李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見衛小娘花時間陪著她。仔細數來，衛小娘就是教訓她的時間最多。

衛小娘害怕從此明蘭京城說親困難，想要答應衛家要求。

不過這段時間大家都忙著林棲閣的事情，衛小娘一直沒有機會與盛紘商量。

墨蘭聽後也不想再說什麼，耕讀人家的姑娘眼界就在那兒，官場後宅皇權後宮哪一樣不是貴女們兢兢戰戰一步一步走來的。耕讀人家……說白了，也只是比普通百姓多一個可以靠讀書翻身的機會。這並不證明，她們就適合官宦人家。

衛小娘確實有點腦子，但遇上親人弟弟就好像腦子外接了一樣。

也就是明蘭重情重義，才能讓衛小娘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肆無忌憚的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