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的表情長楓看得實實在在,他嘆氣道:“你說,那衛小娘若是生了個女兒,你可怎麼辦才好?我倒不是擔心六丫頭,她是個心地純善之人,與你關係又好。可若是老太太跟前養了個孫女,恐怕這時她只會嫌你擋道啊。”
掐指一算,長楓現在才十歲,能想到這兒已經不容易了。“哥哥別說這些,七哥兒出生那是佔的天時地利人和,老太太曾經生養了個兒子可惜沒立住折在了後宅爭鬥中,你要知道咱們小娘以前也是養在老太太膝下的。聽說……”墨蘭舔了舔嘴唇,“長松與那個孩子長得十分相似。”
“哦,難怪。”長楓拍了拍腦袋,“我說為什麼二哥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就是不回我為什麼老太太要抱養長松,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啊。”
墨蘭剛剛升起的對長楓一丁點兒的刮目相看之意瞬間土崩瓦解,“這個事情就算全家都知道了,那也無可奈何。孝字當頭呢,二哥聰慧穩重,三哥,你與他差不了多少,咱們都是一個爹孃生的又能夠差到哪兒去?只是,三哥,二哥沉穩老練足智多謀為人端方你平時為人處世千萬學著點子沉穩,別再像上次那樣意氣用事險些輸了大姐姐的聘禮。”
說到這兒長大不少的長楓也不好意思撓撓頭,“我知道了,妹妹。上次是我不對,我進了圈套,我本來以為一對雁子算不得什麼沒想到這麼重要,也是大姐姐心善也未曾責怪過我。下去後我惡補了好些婚俗嫁娶的東西……”
“非也,三哥。”墨蘭想到前世因長楓落榜在外面不知道什麼地方多說了幾句害得爹爹被留在皇宮一家子人心惶惶,小娘也是這個時候差點被賣掉。
她嚴肅地看著長楓,“哥哥說到這些是習俗也好是規矩也好,你只能靠著咱們盛家,二哥可是王盛兩家花了大力氣下了功夫栽培的人。爹爹就是再喜歡你我,也斷不會叫我們越了他過去。多看點史書吧,方知人除了激將不得,還有一事更為重要,那便是禍從口出。”
長楓被盯著搖搖頭,“妹妹,你不用擔心我。二哥從未對我藏私過,無論是王佳請來的先生,還是盛家請來的先生,二哥都拉著我去上課的,有一點迷惑不解之處,也是二哥手把手教我。要我說二哥可是咱們府上最乾淨的人了。”
是啊,就是曾經被秋江那個賤人擠兌到偏院沒被迫去世,也是看在一品宰相盛長柏的面子上。
不過此時她又想起了上輩子的明蘭,說起來從揚州那日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聽到那道長的訊息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墨蘭總覺得她與“明蘭”命中還會有糾葛,汴京城,總會和她再相遇。
“妹妹你不害怕嗎?”長楓向來佩服這個妹妹才高八斗聰慧過人,祖母看似給了她一條通天大道,實際卻是將她推上了更為危險的懸崖。
墨蘭搖搖頭,“現在只是教我一些東西罷了,更何況你與二哥還未到下場的時候,祖母看重這條路,但是更希望你與二哥高中。”
長楓聽後便不在說什麼了,“那我便不過問了,你心中有計劃便好。”
日子過得不緊也不慢,不過對於盛家來說,最近倒是出了一件好事。
忠勤伯爵府的主君大娘子為了一個妾室鬧得不可開交,順帶著又牽扯出婆媳二人毫無節制地往自己孃家搬東西的事。
侯爵夫人手指顫抖著指著那忠勤伯新得的妾室,慣是一副揚州瘦馬的模樣。
“你這個賤人!哪家做妾,做得你這副模樣,不就是裝扮可憐欺騙主君,我打死你!”說說隨意抄起手邊的東西往那女子砸了過去。忠勤伯可不捨得嬌嬌兒受委屈,徑直擋在了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含淚欲泣楚楚可憐,半截身子躲在了忠勤伯身後,風姿綽約委婉動人。只是施了點脂粉,一襲淺色衣著勾勒出姣好身姿。
說來也算得上是老房子著火,忠勤伯無事時就喜歡到郊外莊子狩獵,那日正好回去,卻遇上了一群劫匪圍著幾頂轎子。打眼一看那轎子中間一輛馬車,裡面應該是某家女眷。
忠勤伯人多勢眾,倒也不怕。幾下就趕走了劫匪,那女子從轎中出來,說什麼也要感謝恩人。
女子抬眼一望正中忠勤伯,可惜她臉皮薄,紅了臉頰看了一眼便回了馬車上。
忠勤伯還沒回味過來,領頭的老管家便對他說道“多謝恩人相助,今日是我家小姐燒香不巧遇見了賊人。我家在京郊柏莊村,恩人若是不嫌棄,還請到鄙府賞光。我家主君就小姐一個女兒,貴人可是幫了大忙了。”
忠勤伯便跟著去了,這一來二去,心思便落在了白香玉身上。恰好,白香玉與他情投意合,哪怕只能為妾也要與忠勤伯長相廝守。
忠勤伯站在那女子面前,自然也看見了侯爵夫人一副蠻橫不講理眼露兇光的模樣。就說這女人親孃家是正常的事,可若是像她們婆媳倆恨不得搬光了忠勤伯爵府的模樣,知道的是娶了兩個女人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楊家的碩鼠換了層皮扒著進門了。
“夠了,楊氏!我問你府中的這些東西到底去了哪兒?為何最近虧空的厲害?公中賬本上竟然只剩了不到五百兩銀子,你是府上的大娘子,那些個東西到底落入了誰的手中?”
當著眾人的面責問侯爵夫人,楊氏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什麼。
“以前文紹媳婦管家的時候,不說將這家裡管的井井有條,公中賬本也絕無這等縮水。你要往你孃家搬東西,也得看看我這個當家的願不願意。楊氏,去你孃家把這些東西要回來。若是要不回來,你看看你倆犯了七出的楊氏女京城裡邊兒還有誰敢要你們?”忠勤伯被氣得很了,以前他也不管家,只要賬上還有錢能夠他花就行。
現在二媳婦一倒下,侯爵府公賬上竟然只剩了不到五百兩銀子。他打量的眼神輕輕的飄在了盛華蘭臉上,華蘭可是有備而來打定主意要看這場好戲。素衣淺妝不說,還輕微咳嗽,叫在場的眾人都看不出。忠勤伯很快就轉了過來,語氣冷淡地對楊氏說道:“你與大兒媳回孃家去吧,什麼時候東西還回來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也是這句話讓婆媳倆徹底慌亂了起來,“主君,你不能為了一個賤妾就這般作踐我啊!”
“楊氏,你也是讀過書的人,難道七出之條還要我一個男子來給你講嗎?”
侯爵夫人怎麼磋磨她兒媳婦他都睜隻眼閉隻眼,只當是受不了伯爵府進了一個五品小官家的媳婦。
現在忠勤伯府面子裡子都快沒了,他哪管得上這些?看著眼前縮成一團的婆媳二人實在厭煩,忠勤伯牽著白香玉的手離開了院子。
這赤裸裸的威脅不由讓大小楊氏白了臉,華蘭看著舒泰極了,這倆婆媳,就該惡人自有惡人磨。
賀媽媽扶著華蘭,暗地裡卻不輕不重的摁了一下,華蘭瞬間回過神來,收斂住自己的神色。
她看向甩袖而去的公公和白香玉,心裡暗歎,這人找的可真值當。
轉過頭又對楊氏說道,“兒媳該喝藥去了,兒媳告辭。”眼前這兩人都沉浸在自己要被休去的恐懼中,哪裡還顧得上她。
與賀媽媽對視一眼,不僅不慢回了自己院子。
等翠嬋剛把門關上,華蘭輕笑出聲,“媽媽,今天這場戲看的我是真過癮,解氣得很!”
翠嬋端來點心,“娘子在那院子站了好久,快快坐下,我給您按按。”
賀媽媽站在一旁,笑起來眼睛旁泛起了皺紋。
“娘子這下根子總算清淨了,就是大姐兒那要不要說一說?”
華蘭嘆氣,女兒從生下就被抱到了婆婆院子裡,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能見上一面。她這母親,也當得夠失敗的。
以前她養在老太太膝下,母親是大娘子每日請安便要來看一看她。現在想來,母親又何嘗願意將自己女兒交出去呢?
搖搖頭,“無事,大姐兒自然有人照顧。”
“對了,你去派人跟她說,此時此刻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忠勤伯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但他兩個兒子眼睛厲害,別讓她露了餡兒。她始終都是一個有情與恩人的弱女子而已。”
華蘭突然想到了孃家的林小娘,那可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說起來,林小娘跟白香玉都是一個型別柔弱不能自理,她心頭疑問,難不成全天下的男人都好這個調調?
心中一股惡寒上頭,趕緊將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從腦中拂去。
“主君可回來了?”華蘭拿了塊糕點,外面聽見有些聲響,想來是袁文紹回來了。
輕嘆一聲,與賀媽媽對視一眼,眼中的厭惡幾乎要化成了實質。
不過袁文紹推開房門那刻便提起了笑,“主君回來了?”
袁文紹輕點頭,賀媽媽和翠嬋見狀下去了。袁文紹拉住華蘭的手,那手瘦削有些冰涼。
“你這身子還沒有好?”華蘭冷冷低下眼,“我這身子一向不大好,前些年一直管著家累得慌,孃家母親病了去伺候,一時半會兒好不的。”
袁文紹聽後便鬆開了手,“今日父親,母親在鬧些什麼?我還未曾入府就聽見管家嚷嚷。”
華蘭搖頭,“不好說,你可知咱們府公賬上還剩下多少錢?”
袁文紹皺著眉,他生性節儉,又自己有俸祿極少有掛在公賬上的花費。“難不成父親是因為這事生了氣?”
華蘭又搖頭,“不止,你也知道父親這幾日與白小娘……恩愛,想來是想從公中拿點什麼討人喜歡的東西,這不查不知道,那公賬上只有不到五百兩銀子了。府中的銀子還有好些逢年過節賞賜的東西都被送到楊家去了。”
“那可是宮中賞賜下來的東西,她們怎麼敢伸手的?”華蘭一聽心更涼了,原來丈夫不是不知道自己苦苦支撐這個家。只是沒犯在他頭上,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嘴裡的糕點吃著沒滋沒味兒,還乾巴巴的,華蘭就著茶順下去。
這忠勤伯爵府,還真是一脈相承呢。
“別的我也不太知曉,你也知道我有幾個月不從管家,身子不大好怕傳染了病氣過去不大去母親的院子。”
“那父親是怎麼說的?”
華蘭打著哈欠,忽然有股睡意,眼皮子黏得緊。“父親這次有些氣惱,跟母親說了,她若是再不將這些東西要回來,就不用再回府了。”言下之意便是忠勤伯忍不了偷家的碩鼠要休妻了。不過這大概也是氣話,只是想逼楊氏把東西拿回來而已。
袁文紹坐在一旁也不說話,靜靜盯著某處思索。 “華蘭,你看要不然……”袁文紹轉頭看向自己的大娘子,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那推搡的手漸漸落下,輕聲離開了院子。
等袁文紹走後,華蘭這才睜開了眼,膩煩得很,要不然什麼?要不然還是讓她來管這個家填這個窟窿當這個冤大頭當婆媳的出氣包?
真可謂是犧牲她一個,成全全家人呢。這種積善行的好事兒,他袁文紹怎麼不去做?
“賀媽媽,把院子關上,要是有人問就說是我睡著了。”華蘭打了個哈欠,真心覺得現在這日子沒什麼不好。手中捏著錢又不用管這一大家子,正好孃家也在京城安家落戶了,沒事還可以串串門。雖說臉上瘦削,但紅光滿面的,誰也說不出她精神頭不好的話來。
“你倒是好運,柏兒和楓兒去了,咱們家姑娘也去聽聽莊學究的課。”盛紘這邊剛興高采烈的去壽安堂,實在是巧,誰又能知道他無意間救下了老安人居然是莊學究的母親呢?
老太太一席話盛紘聽了進去,我還是有些猶豫的問了問,“那四丫頭和六丫頭……”
老太太瞥了一眼,“咱們家丫頭自然是都去跟著哥哥們學一學,盛家是清流人家,不拘男女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不過,還有一件事你得提前想一想,那莊學究在京城有多少人追捧?萬一這個訊息露出去,什麼達官貴人要送公子們來盛府讀書,你那場地放不放得下人。”那深意的眼神讓盛紘心猛然跳了起來。
“那母親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讓你好好選地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