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蘭在前，三個小姊妹在後，孔嬤嬤教導，無非是京城官家小姐們平日裡喜歡侍弄的東西。插花點茶焚香，華蘭作為五品小官的女兒嫁到了忠勤伯爵府，可沒少因為這些看似不緊要的東西遭了婆婆嫂子的嫌棄。

現在學的認真，孔嬤嬤教的仔細。其餘三個姊妹因著年紀小學習進度慢了許多。不過還真是各花入各眼，各有所專。墨蘭氣定神閒，這些都是上輩子學過的東西又在永昌侯府跟著吳大娘子接人待物早已嫻熟。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看似這盛四小姐學得慢，可每樣東西都是學了進去的，甚至比年長她不少的華蘭學得都深。

看來老太太說的沒錯，四姑娘是個資質不錯的。不過到底要不要遞去攀高枝的梯子，還要看墨蘭到底有沒有這個耐性。

孔嬤嬤在盛家待了快有大半個月，四個姊妹收穫頗豐，幾個姑娘站在一起氣韻風流，比著之前是要好上幾分。

華蘭總歸是出嫁的女兒，不宜在孃家久待，大致學了大半就回去了。不過此次回去她可是蠢蠢欲動，在婆母手下待得這麼憋屈也是時候收點利息回來了。

孔嬤嬤夜晚加班加點教的東西吸收了大半，實踐出真知。想到自己婆家那群人，華蘭冷笑，以前她不明白還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嫁妝往外面掏，婆母雖是壓迫她的人，可自己丈夫卻從來沒有在婆婆面前維護過自己。

永遠都是息事寧人，輕聲細語地勸慰自己總歸是他的母親他也沒什麼辦法。自己那時還心疼丈夫婆母偏心，可說到府中管家的事，他可要比華蘭在忠勤伯爵府裡待得久多了，又怎會不知道公中銀錢從還了國庫就是比臉還乾淨。

他這是睜隻眼閉隻眼，看著自己妻子將嫁妝往外面掏呢。偏偏自己還跟個蠢出昇天的王八一樣緊緊捏著府中的管家權不放。偏偏婆母嫂嫂跟個碩鼠一般什麼東西好的壞的都往孃家搬。那已經去了六七分的嫁妝至少有三成是她兩婆媳抬進了自個兒孃家。

就算是自己高嫁了又如何，這府中都快只剩這破磚爛瓦的房子了，說是高嫁也就是嫁高了名聲，要到底得了個什麼實惠過？忍忍忍，人就活這麼幾十年，難道要忍到死嗎？

華蘭捏緊的袖子，咬緊了牙。

不過想到自己孃家，想到自己幾個弟弟還未站起來，緊捏著的手又鬆了。

回來後第一件事便是給婆母請安，忠勤伯爵府侯府夫人冷哼一聲，“你也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孃家有什麼好東西你巴巴地往孃家跑？難不成還要我來請你回來？若是再有下一次，你也不必見你姑娘也不必回我忠勤伯爵府了。”

只可惜侯府夫人和大娘子眼高於頂並未看見華蘭匆匆趕來時抓得起皺的袖子，華蘭低著頭似笑非笑，站起來一句“婆婆恕罪，兒媳只是侍奉孃親去了。”還未說完竟然暈了過去徑直倒在侯爵夫人面前。

以前她只覺得不要叫外人看了自個兒笑話，勤勤懇懇維護忠勤伯爵府的名聲，但現在……

華蘭悶了一碗藥，“就跟夫人說，我娘得了病我伺候著累了，身體不適，順便將那公中的牌子和鑰匙一併交給她。對了，咱們安排的人找好了嗎？”

翠嬋送走東西，問道賀媽媽。賀媽媽道，“大姐兒放心，咱們走的是盛家大太太孃家侄媳婦家的路子，拐了七八道彎關係找來的揚州瘦馬，聽說是打小就照著那培養的，只認錢不認人。”

華蘭吃了顆蜜餞壓壓苦味，“咱們的人沒有暴露吧？可千萬別出了什麼岔子。”

“不會，咱們的人都沒露過面，只給她錢，說是與忠勤伯爵府夫人有仇，她過得不好就算完成任務了。那人又是個只愛錢的，一聽到是伯爵府便是什麼不管香的臭的就答應了。”

“對了，這府中下人也不必太過管束。背後嚼舌根的我不管，只要把咱們院子圍的結結實實的就成。”華蘭一臉深意，賀媽媽心中暗歎，看來回孃家過的這段日子大姐兒跟著孔嬤嬤著實是學了不少也清醒了不少。

“還有，這幾日花費不必精心，那些精緻東西都收下去吧。”華蘭神色淡淡，又想到貪得無厭的婆媳二人，實在厭惡得緊。

“賀媽媽，這婚結的好沒意思。”華蘭倒頭仰面盯著床頂，這床帳子青綠淡雅，不似新婚時那般花團錦簇。

“你每日來壽安堂，王嬤嬤會親自教導你。”墨蘭的手一頓，又想起了孔嬤嬤離開時對她說的話。

直到鼻尖一陣糊臭味才發現自己將線香點到香爐灰中去了。

露種見狀趕緊將香爐灰翻了一下壓住了氣味。“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感覺最近你老是走神。”

墨蘭笑著，“不知為什麼，感覺最近總是苦夏，夜晚也睡不好老是有點聲響就醒了。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再做點酸梅湯吧，多做點，讓院中的下人也分著喝了。”

雲栽見狀便讓露種去準備，“姑娘可是在想老太太那邊的事兒？”墨蘭不說雲栽也不問。

我只是還在想，老太太究竟還有什麼底牌。墨蘭上輩子可從來沒有在壽安堂見到過王嬤嬤這號人，包括後面當上侯爵夫人的明蘭身邊也沒有這人跟著。

她到底是為了七哥兒掏盡了家底兒，為盛紘鞍前馬後，為盛家幾個姑娘深思熟慮。就是為了讓長松以後能生活得無憂無慮，身後有依傍。

轉而，墨蘭不得不慶幸，幸好家中兩個哥哥跟長松差的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雲栽，你叫三哥哥出去玩的時候，多注意一下有沒有什麼適合七哥兒的玩具之類的東西。算了，你現在就去請他。說我有東西拜託他買一下。”

墨蘭抿了口茶，看著眼前端正不少的長楓。“三哥，最近有沒有什麼女使往你身邊湊的？”她倒不擔心二哥哥，二哥就跟家中的房樑柱子一般直，誰要請得動長柏做些歪事真見鬼了都不一定可能。

不過三哥哥……

就他現在這個小腦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給他講清楚。雲栽在外面守著，墨蘭挑揀了一些重要的事給長楓聽。

長楓聰慧機靈，不等墨蘭說完就知道了妹妹請自己來的原因。

“妹妹，你知道嗎？其實二哥也跟我講過這個事。他覺得老太太為了七弟有些瘋魔，最近他也知道老太太待你有些不同，你不說，我和二哥也猜出了幾分。大姐高嫁但與七弟不親，爹五品官仕途漫漫，而我和二哥前途未卜，她將心放在了你身上。”

一記重錘砸在了墨蘭心上，“如此說，你與二哥全然知道？”長楓搖了搖頭，“並不全然知曉，但也能推算幾分。這件事，其實大娘子身邊的劉媽媽也知道，所以盛家前院後宅才能將此事瞞得死死的。爹他……”

沉默一瞬，兩兄妹無比一致，“他心中一定是願意的。”

而後，一陣後怕從後頸爬滿了墨蘭的整個臉頰，直衝天靈。

看來來到汴京太過鬆懈輕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