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嬪不可置信富察琅嬅說話如此歹毒,她縱然是出生北朝,也還不至於被如此當眾羞辱。
富察皇后眼見她憤然不平,剛被挑起的興趣淡了幾分,指甲似有似無敲擊著椅子,“嘉嬪,以後別總拿別人是傻子,不然下次可就不是這樣輕描淡寫了。”
她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神彷彿要把嘉嬪洞穿,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好不容易得到的妃位又沒了。
嘉嬪不得不低下頭,她饒有興致看著嘉嬪。“我記得你身邊伺候的宮女彷彿是從北朝帶過來的,這一路上幫了你不少忙吧?”
此話聽得嘉嬪心怦怦直跳,“這都是從故國帶來的宮女,用習慣了。”
“習慣?你一個大清的妃女,自然要入鄉隨俗,往後不習慣也要習慣了,是不是嘉嬪?”富察琅嬅轉動著佛珠,絲毫不理會嘉嬪的動作。
“想來你身邊的宮女貞淑也有二十八九了,這麼大的年紀了,可曾問過她的出處?不如本宮做主,給她挑個好的……”富察琅嬅因著生病聲音過於輕柔,但這話在金玉妍耳中不亞於晴天霹靂,她心中猜想肯定是皇后知道了些什麼。
“皇后娘娘,奴婢從小與嘉嬪一同長大,不願離開嘉嬪,求皇后娘娘恩德,許奴婢伺候嘉嬪娘娘吧。”貞淑跪在皇后面前,皇后倒是不急,“你這宮女好沒教養,主子說話哪有奴才插嘴的份兒。素雪,帶貞淑去內務府請嬤嬤好生教導教導規矩,再送回嘉嬪處。”
處理了嘉嬪身邊的貞淑,富察琅嬅這才有些興致看著嘉嬪,上下打量著嘉嬪。“本宮當年的確糊塗,竟然將烏拉那拉氏那個蠢貨看成本宮的一生之敵,不過再怎麼說,烏拉那拉氏也是我滿清八旗子弟。至於你,長得的確漂亮得些恩寵也正常,不過本宮的確沒想到,北國一個貢品,竟然還懂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嘉嬪,好把戲就此結束吧,前塵往事本宮既往不咎,但再敢掀的皇宮不得安寧,本宮第一個饒不了你。”
那股狠勁兒,讓人很難想象是富察琅嬅。
嘉嬪聽得冷汗直冒,心臟要跳出來了一般。一時之間竟然也答不上來如何,約莫嚥了次口水,這才看向富察琅嬅。
“謹遵娘娘教誨。”
“素雪,貞淑恐怕難受內務府之教誨暴斃於內務府,可曾明白?”當殿內所有人都走完了,富察琅嬅輕聲細語撥弄碗中的茶葉,彷彿只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寒霜凜冽,距離魏嬿婉被收入宮中已有三月,這魏嬿婉著實得寵愛,新年的功夫,便成了一宮主位了。
金玉妍沒了貞淑,就像是沒了爪牙的老虎,憑她的腦袋瓜子不足以在這後宮掀起風浪。當日貞淑可是手腳俱全回了啟祥宮,可就是這麼安安靜靜的睡了一天晚上,明兒早上起來的時候,人就已經走了。
從此往後,金玉妍安分了不少。
魏嬿婉越發覺得眼前皇后並非她記憶中那個皇后,想來烏拉那拉氏那個毒瘤去了,後宮中人大都要清醒了。
她可不是什麼好人,任何一切擋了她路的人都要剷除。比皇后更加珍貴的地位是太后,這輩子她要憑藉永琰順順利利穩穩當當的坐上那個位置。
“進忠,這些日子不必來找我,我總覺得陛下越發多疑,萬一你我的關係暴露在他面前就如同明日王欽啊,更何況還有李玉虎視眈眈。”
說道李玉,他似乎看清楚了烏拉那拉氏主僕的嘴臉,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主動提起過烏拉那拉氏,至於惢心,頭腦清醒之後發現也不過如此。他可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說的不好聽的,什麼樣的姑娘找不著?
況且知道惢心嫁與江嶼彬為妾後就再也沒有惦念過此人,因而也越發得弘曆信任,隱約有壓進忠一頭的氣勢。
進忠正替魏嬿婉揉肩,“主兒,咱可小心著呢,莫不是不想見著咱。”
魏嬿婉睜開眼睛,“胡說,本宮是怕你我走得太久被別人抓了把柄去。咱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聽到“咱們”,進忠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動作也越加輕柔。進忠捱得近,能聞見魏嬿婉背後隱約散發的脂粉香。這香氣,他倒是熟悉得很,說來這個還是他給挑的。“放心吧主兒,咱不會,咱還得跟著令主兒享一輩子榮華富貴呢。”
魏嬿婉笑著指尖尖戳著他的腦袋,“油嘴滑舌。”
“行了,回去吧,可別久了讓人說了去。”
總算是有驚無險,平安生下了女兒,生產當日弘曆便下旨封了嬪,給了封號為“令”且享妃位俸祿。眾人將魏嬿婉的受寵看在眼裡,卻又無可奈何。只有海蘭一心一意認為,令嬪受寵是享受了如懿的厚澤,有幾分像如懿,倒是她的福氣。
這宮中風平浪靜,倒叫人有些不習慣。尤其是願意攪動風雨的,就更加摩拳擦掌了。又例如慈寧宮中的太后,她吸了口水煙,“這後宮中真是越發寂寥了,風平浪靜。”
福珈沉默寡言,這一路走來風風雨雨,說句實在的,太后真一意孤行要在這後宮中攪風弄雨,只怕後來人會不好過呢。畢竟,她那一雙兒女還要仰仗著養子,煙霧繚繞,看不清她的模樣。
她心中嘆息一聲,如此下去,哪裡還有回頭路呢?
說什麼來什麼,日前科爾沁傳出求娶公主的訊息。一下子便激發了太后與皇后的矛盾,皇后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公主,哪裡捨得讓她去那麼遠的地方。
太后同樣也不甘示弱,宮中兩個最尊貴的女人皆是為了自已的女兒不遠嫁撕破了臉皮。
富察皇后卻也並非不知曉,太后已有一女遠嫁,於情於理,皇帝也不會再讓太后膝下的女兒遠嫁。
太后到底是人老了,有些心急了。富察皇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幫自已的女兒爭取到更多的利益。科爾沁,祖上的確闊過。但現在是滿清的天下,作為臣子,難道還能抗旨嗎?
她的身體越發不中用了,可錦瑟是她唯一的女兒,至少要在她死之前給她女兒一個幸福美滿的保證。這日按照往例弘曆來了長春宮。
“皇后,你起吧。”弘曆看著富察皇后眉目清淡波瀾不興,似是複雜。以前的富察琅嬅,是愛愛新覺羅弘曆的,所以忍氣吞聲了十幾年。
回首一看這十幾年的生活,愛新覺羅弘曆這才發現原來他對不住的人有富察琅嬅。從第一次見面起,把玉如意從富察皇后那兒奪了去起,從新婚當日讓她獨守空房起……
他對富察琅嬅太過薄倖了。
“陛下萬福金安,臣妾如今恐怕時日不多了,只是膝下還有這麼一個女兒。故而問問陛下是怎麼安排的?”
弘曆被這大刺刺毫不掩飾的話刺得心中不爽,卻也在富察皇后的眼神中收斂了惱意。
“公主享天下之民供奉,自然要為國為民。”弘曆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卻也並未說明到底是哪位公主。
“看來錦瑟是跑不了了。”富察皇后神色平靜,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
“臣妾雖是皇后,卻也做不了自家女兒的主,滿蒙聯姻是常例,錦瑟是嫡長,倒也正常。可陛下,這滿蒙聯姻的舊例卻並未規定咱們公主非要到蒙古去。公主既然可以去,他世子為何又不能來呢?”皇后抿了口茶,繼續端坐。
“臣妾接連喪子,膝下唯獨這麼一個女兒。就是連錦瑟也要離我而去,我這日子也沒什麼好盼望的了。”皇后與皇帝分坐兩旁,男左女右,悄然靜寂。
弘曆卻並未回答,皇后分明看出了他的愧疚之心。
有愧疚之心就好,皇帝雖未答應,卻在京城選了處地址建公主府,看來皇上還是聽進去了的。
既然皇帝已經答應讓孩子留在京城,她這個做妻子的自然也不會吝嗇。提前告知了皇帝關於太后的事。
一夜寂靜,長春宮又迎來了它的男主人。
只是這次,乾隆聽此勃然大怒。
“你說什麼?鈕鈷祿甄嬛與十七叔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