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薈在村長夫妻和姐姐孫小潔的眼皮子底下,勾引著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已有家室的男人,男人的妻子還坐在旁邊。
恬不知恥,江逍沉下了眼眸,如一把已開竅的利刃,冷冽凝結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裡。
飯桌不是很大,他腿又長,不管怎麼移開,孫小薈都可以碰到自己,這種受限制的感覺讓江逍十分不快,他也不能蹬開長凳,阿憐還坐在凳子的一邊,即使拉開與桌子的距離,他還能吃飯,但阿憐不行。
腿下靈活的躲避著孫小薈噁心的觸碰,他不想表現出厭惡,阿憐會察覺到,今天是她的生日,不能讓這件事破壞了一天的美好,這種令人作嘔的事情自己承受就好。
他會讓阿憐知道這件事,但不是現在。
視線移到吃的有滋有味的阿憐身上,臉頰圓鼓鼓的,像只松鼠一樣,看著這樣的阿憐,江逍臉上的神情如冰雪融化,陰霾一掃而光,神情又變回了溫和。
但是這樣被動下去不行,江逍找準機會,狠狠得踢了一腳孫小薈伸過來的小腿,鞋尖和小腿骨相撞,孫小薈的神情都僵硬住了,花容失色。
桌子下傳來“砰”的一聲,大家都看了過來,江逍泰然自若地也看向孫小薈,好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孫小薈機械地扯開嘴角,“沒事,踢到了桌角。”
這件小事就這麼在飯桌上翻了篇,但阿憐察覺到了什麼,視線落在江逍身上又轉到孫小薈臉上,江逍還是往常那般,孫小薈的臉色卻又白又青的,大概發生了什麼吧。
夜幕降臨,月亮高高掛起,院子外沒有傳來任何人或車的聲響,氣溫降低了不少。
大家吃完飯後,整理了桌子,清洗了碗筷,就準備各回各家了,免得太晚回去會冷一路。
溫度驟降,明明白天穿著很適宜的衣服現在已經不夠抵禦夜晚的寒冷,阿憐縮了一下脖子,靠得江逍近了一些。
江逍拉開外套的一邊,將阿憐摟了過來,罩了進去,就露張小臉在外面。
“要不拿件外套給阿憐披上吧。”
看阿憐單薄的身軀,王彩霞示意李峰上樓去拿一件外套。
“不用了,二姨媽。”
阿憐隨即叫住了李峰,“二姨夫不用去拿,我不是很冷,而且很快就能走到家的。”
江逍跟著點點頭,外面溫度的確沒有到忍受不了的程度,只是因為有風,風一吹會冷。
江逍用外套和身體遮住阿憐,不讓她被風吹到,就不會冷,不用麻煩特意跑一趟拿外套。
反觀孫小薈,就單單穿了一件短裙,胳膊大腿大片大片的暴露在空氣中,白天的時候就已經在發抖了,現在膝蓋處和腳踝都凍得發青,右邊小腿上好像也烏青了,可能是撞到哪了,阿憐的目光稍微略過那傷處,有了一個細微的猜想。
李峰還是上了樓拿了一件大外套遞給孫小薈。
“謝謝峰哥。”孫小薈不似以往的神采奕奕,安安靜靜的樣子與孫小潔更像了,乖順都不像她。
李峰和王彩霞對視一眼,對她的態度也溫和了許多。
“好了,大家都先回去吧,太晚了路也不好走。”
“下次再一起聚聚吃個飯啊。”
李峰和王彩霞站在院子門口目視他們離開,孫小潔和其他三人的方向相反,江逍和阿憐走在前面,孫小薈一人跟在後面。
“唉,人也是會變的,小薈也不容易。”王彩霞感嘆了一句。
“是啊,走吧,回去吧。”李峰關上了院子門,跟著王彩霞進了屋。
“哎?這個禮物阿憐沒帶走。”王彩霞驚訝的拿起孫家姐妹送來的禮物。
白粉包裝的是孫小潔送的,裡面是毛絨手套和耳罩,王彩霞把這個跟自己的圍巾一起裝在了一個袋子裡,讓阿憐方便帶回去,所以眼前放在桌上的白粉袋子是空的,旁邊白藍包裝的是孫小薈送的,裡面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但很明顯裡面的禮物沒被帶走,被落在了這裡。
“啊,阿憐他們應該忘記了。這不可惜了嗎,還是小薈親自挑的。”
李峰拿起禮物袋,不經意間看見了袋子裡面,白色的,還沒細看,袋子不小心從手中滑落,裡面的東西也掉了出來。
是一把白色的扇子。
雖是白色,卻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嫩白,而是特為寡淡和無味的那種慘白色,既不美觀也不喜慶,沒有任何能引起人心情愉悅的地方,這種白色多用於喪事的裝扮上,同時也是最不適宜作為禮物的顏色,更別說今天生日的是十九週歲的阿憐,更不適合。
李峰皺著眉頭撿起那把扇子,對孫小薈這種行為十分不喜。
王彩霞也露出了不滿意的神情,除去顏色,扇子的寓意也不好,因為“扇”和“散”諧音,阿憐也是結婚了的,江逍和阿憐結婚才不到一年,人家結婚是要合在一起,希望能永遠不分開,百年好合。
孫小薈送這種禮物居心何在,難道她想對江逍有什麼想法嗎?還想拆散一對新人的婚姻嗎?真是可恨!
雖然他們也不是迷信之人,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何況物件還是阿憐和江逍,他們放在心尖尖的兩個孩子。
峰迴路轉,原本還對孫小薈生起的的好感蕩然無存。
王彩霞咬牙切齒道:“這孫小薈,還以為改過自新了呢,沒想到還是本性難移。真是看走眼了!”
“我不信她不知道禮物該送什麼和不該送什麼,她一個三十好幾的人了,這還不知道嗎!肯定是故意的。”
王彩霞在一旁大發雷霆,李峰也鄙夷不屑地將扇子丟進袋子裡,眼不見為淨,扔進了垃圾桶裡。
“氣死我了!這孫小薈!”王彩霞怒氣衝衝,看那架勢好像下一秒就要衝出去追上孫小薈,把她臭罵一頓。
李峰連忙按住她。
“你先別衝動,今天還沒過完,還算是阿憐的生日,你現在衝出去,阿憐不就知道了嗎?這多影響她的心情啊”
“阿憐她該知道!不然還把那女人當作好人嗎!就是要警惕那個妖精!”王彩霞掙開李峰的手。
李峰手腳並用的拖住王彩霞,“阿憐該知道是該知道,但不是現在啊,你冷靜一點。”
王彩霞動作停滯了一瞬,李峰說的有道理,幾番深呼吸下來,逐漸平靜下來。
“過幾天,我親自去一趟阿憐家,這種事情必須防範於未然。”
王彩霞說的不僅是孫小薈對阿憐的敵意,更是對阿憐和江逍婚姻的擔心。
李峰卻覺得,後者並不怎麼需要擔心,孫小薈不會得逞的,就算阿憐不出手,還有江逍呢,那小子精明著呢。
“別擔心,你去稍稍提點提點就行,江逍和阿憐自己心裡有數,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村長夫妻和江逍都不願這種腌臢事壞了阿憐的生日,默契十足,都在默默守護著阿憐。
對於他們走後村長夫妻家裡發生的事,阿憐那邊的人什麼都不知道,此時他們正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路燈有些昏暗,周圍的環境也灰濛濛的,夜晚帶來的不止是周遭原本熟悉的事物變得的朦朧陌生,還有對前面未知事物的恐懼。
冬天的月光不足以給人們帶來照亮道路的作用,月亮高高掛起,對於人們心中的不安漠不關心,不聞不問。
江逍和阿憐抱作一團,牛仔外套將阿憐半個身子包裹住,嚴嚴實實,只有額頭的碎髮被風吹動,涼絲絲的。
被護的這麼仔細都會感覺到冷,就別提衣著單薄,只有一件薄外套的孫小薈了。
寒風一視同仁,公平公正,不會偏向心疼任何人。
又一陣風吹過,孫小薈緊抱胳膊,縮著脖子,顫顫巍巍地跟在江逍和阿憐的身後,步子也哆哆嗦嗦,一雙修長的美腿被寒風吹的僵硬發抖,膝蓋和腳踝處被凍得發青,小腿那塊被江逍踢傷的部位好似更加嚴重,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濃墨重彩的痕跡,頭髮也在風中凌亂,妝容變得髒兮兮的,在夜晚的孫小薈如同鬼魅。
阿憐抬頭蹭了一下江逍的胸膛,江逍低下頭看著阿憐。
女孩柔和的臉部線條,凝脂的膚色,灼灼其華,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明亮亮的,似星辰大海在其間,璀璨奪目。
“剛才吃飯的時候,她幹嘛了。”阿憐斜瞥了一眼後面的孫小薈。“她腿烏青了,你是不是踢她了。”
雖是疑問句,但阿憐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她差不多知道了孫小薈在眾人眼底下幹了什麼,還有江逍是怎麼回應她的。
“她蹭我。”厭惡的情緒劃過江逍眼裡,“踢了。”
雖然話少,但有問有答。
下一秒江逍有點慌亂,焦急地解釋道:“她只蹭到了我兩下,然後我就踢她了。”
有些沙啞的介於成熟男人和少年的明朗的聲音被涼風一吹,顯得溫柔纏綿,情緒裡帶著怕被阿憐誤會的著急和力證清白的堅定,說到“踢”時又帶了點邀功之情。
散碎的笑意爬上了阿憐的臉,刺骨的寒風帶不走阿憐身上的溫暖,吹不散她身上包裹著的江逍的氣味,兩人彷彿融為一體。
落下兩三米的孫小薈牙關緊咬地死盯著前面的兩人,看著他們你儂我儂地對話,嘴巴都要親上了,怒火中燒。
被江逍踢到的小腿疼痛難耐,一大片都烏青淤血了,可見江逍下腳有多重,心下是又憤怒又尷尬。
慢慢的走著,先到了孫小薈的院子,孫小薈垂下眉眼,什麼都沒說就往自己的小院裡拐,身上的溫度已經低到沒邊了,手指頭都已經僵硬,還沒進屋身後就傳來江逍的聲音,音調有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匿著一股冷酷的孤傲。
“別再有下次。”
孫小薈抬眼看向江逍,站於黑夜與路燈下那張略顯兇狠的臉,臉上肅冷倨傲的神情如同頭上的明月,睥睨一切。
見孫小薈回頭,江逍不耐地蹙了一下眉,斜了孫小薈一眼,立馬轉過身,好像再看一眼就要引發生理不適了。
孫小薈定在原地,自虐似的視線跟隨著他們向前,看著江逍對阿憐的悉心呵護,溫情蜜意,看著他們緊貼著走進自家的院子,屋子亮起暖燈,明明在黑夜裡什麼都看不清,但孫小薈就覺得他們的屋子好像比自己這處小院更讓人心生幸福和舒適。
一陣一陣風吹的孫小薈的臉生疼,渾身都疼,但她卻抬不起腳步,好似整個人都已經凍僵了,凍成了一塊石頭。
風把圍在月亮周圍的霧吹開,月光變得明亮,星星好像被風吹迷了眼,不停在眨,月明星稀。
阿憐洗完了澡,讓江逍去洗。隨後她走進臥室,整理今天收到的禮物,發現好像忘了拿孫小薈的禮物。
阿憐撇撇嘴,倒是不那麼在意孫小薈的禮物,但村長夫妻應該挺在意的。
她還不想讓村長夫妻發現他們關係其實並不好,還是想在村長夫妻演出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畢竟不想村長夫妻為自己和江逍擔心。
阿憐此時還不知道李峰和王彩霞已經發現了孫小薈的真面目,還以為不知道的人是江逍和阿憐,在另一方面還是在擔心著他們。
江逍洗完澡出來,發現自己的小妻子心情不是很好,走近阿憐,關切地問:“怎麼了?”
“孫小薈的禮物忘了拿了。”阿憐的語氣聽上去不是很懊惱,也沒有可惜漏拿了一個禮物,就是平平淡淡的語氣。
江逍想起孫小薈送的那份所謂的“禮物”,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無所謂。”
直接上前把阿憐抱了起來,一起塞在被窩裡,乾脆利落地關了燈,與有些微涼又散發的清香的身軀靠近。
阿憐在黑暗中眨眨眼,其實她現在一點都不困,下午睡太多了。
但她不打算讓江逍知道自己現在睡不著,因為江逍會“想辦法”讓她累到睡著。
“睡不著?”江逍沙啞的嗓音裡藏著一絲慾念,意味著某種念頭在暗自滋生,看似好意的問話實則不懷好意。
“睡著了。”阿憐快速地回答,緊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落下一片陰影,緊閉的眼瞼略微抖動,江逍透過微弱的光芒掃視著阿憐,視線放肆地落在她的臉上。
“睡著了!”阿憐有些急了,她察覺到了江逍危險的視線,是躲在黑暗處等著給獵物致命一擊的野狼的目光。
孫小薈的所作所為並不能讓阿憐困擾,如今的她被愛她的人保護的很好,像生活在糖果罐子裡的精靈,只有甜蜜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