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絕句》
太陽落下了山坡,將白天藏在了口袋 夕陽的餘暉漸漸收斂,紅霞在山峰的阻隔下把幾縷光贈與即將光臨的黑暗,像是臨別的禮物,而天空的盡頭是血染的紅色,給大地留下最後的光明與溫暖。
江逍和阿憐在回去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都在默默的走著自己的路。
但是兩人的心理活動是完全不同的。
阿憐經過了一路的思索和考慮,對晚上可能發生的事有了心理準備,她相信自己能很好的接受這種事的發生
說的現實點,她也不希望結婚了丈夫卻不碰她,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既然結婚了,就要履行夫妻義務。
江逍則是望著腳下的小山路,還在想著關於搬家的事,並且在盤算關於搬家等一系列事情。
回去的路途上並沒有路燈,他走這條路走習慣了,路邊哪裡有樹樁,哪裡有口井,哪裡有人家,他閉著眼都能指出來,閉著眼都能畫出來,但阿憐不行。
雖然她一路上都很沉默,但她在路上時不時被小石子絆住的那幾下都被江逍注意到了,後來他乾脆直接走在阿憐的前面,幫阿憐探查路況。
這種心房被人闖入,把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覺並不會讓江逍感到困擾,相反他甚至很享受現在的自己的這種狀態。
從小一個人長大,內心的感情無處寄託,無所安放,只能壓抑剋制,現在阿憐出現了,心不再那麼空落落,倒是心裡滿滿當當的,很充實,是靈魂有所棲息的滿足感。
因為成長的經歷,讓江逍越發獨立成熟,可能是有點大男子主義,他其實很享受照顧和保護弱者,就像村長他們對以前年幼的他的愛護一樣。
他也想那樣照顧阿憐,把她以前沒有受到的並且是她應得的寵愛和重視,現在都由他補上,讓她在自己的陪伴和照顧下自由快樂的生活。
想起阿憐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像只機敏的小貓,笑意漫上了雙眼。
阿憐注視著江逍的背影,聽著他時不時提醒自己前面有石子的關心的話語,他那有點沙啞又溫柔的嗓音,像是一股微風,帶著呵護和關愛輕柔著繞著阿憐,吹過她的心中,驅散了籠罩在她心上的烏雲,好像只要呆在他的身邊,什麼苦難都會迎刃而解,什麼苦難都無足輕重。
要說阿憐心裡沒有一絲動容當然是不可能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江逍長得好看,是阿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雖然眼睛生得兇,但是阿憐不可否認那雙眼睛同樣給他帶來了神秘感,增添了不少男性魅力,他注視著你的時候,那深邃的眼神就像黑洞一樣把人牢牢吸住。
一個英俊瀟灑,儀表堂堂,又肩寬腰窄腿還長的人,誇張點就是外表上沒有一點缺點,無可挑剔的人,即使阿憐自認為自己是清心寡慾的人,都會多看他兩眼。
江逍在待人處世上也是謙遜有禮,不置可否,雖說他話少但是一點都不影響他的表達,一點都不影響他對人的認真和真誠,簡潔的突出重點的語句不會讓人覺得被怠慢,卻更讓別人覺得他的態度端正,心地純正,他就是有這種魔力。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江逍對自己也可謂是盡心盡力,阿憐清楚自己身上是沒有什麼值得一個人對自己這麼好的,江逍無非就是想要一個妻子,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她原本還覺得自己能做到,現在倒是變得猶豫不決。
阿憐理性又清醒,懂得得失輕重。說的難聽點,就是冷酷淡泊,堅硬倨傲。
與其說阿憐像水,她更感覺自己是冰。
她對江逍沒有一點男女之情,最多的就是感激,她一點都不討厭江逍,也不反感他的親近,相反特別欣賞江逍,他與阿憐見過的男性都不一樣。
江逍似火,大膽直接,自由放肆,思維方式都與他人不同,想說就說,想做就做,像狼一樣,直率坦誠,與阿憐是完全不同的人,是兩個世界的人。
能遇見他,阿憐覺得已經是用完了畢生的運氣,是上天對童年時期的小阿憐的獎勵。
江逍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是糖果盒裡一顆最貴的巧克力,是天上觸控不到的星星
而阿憐是用陰謀詭計才能窺探到他的低賤的虛偽的人,是用慘痛的童年生活換來的江逍對她的憐憫和同情。
阿憐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心中不斷地生出自卑和心虛。
她覺得江逍配得上更好的人,他值得擁有一個更加美好的人,一個真正美好的人,心裡眼裡都是他,江逍就是值得被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對待。
而阿憐做不到,她都不把自己完全放在心上,怎麼會把另一個人放在心上。
她也不會把別人放在心上,她這種人是學不會的,阿憐自嘲的扯開了嘴角。
阿憐不拒絕江逍,僅僅是因為她現在急需離開那個地方才同意了與他的這門親事。
她很現實,最先考慮的就是自身的利益。
只是後來江逍對自己的好,讓她更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她冷漠但也懂得感恩,江逍對她所做的阿憐都記在了心裡,除了二姨媽夫妻,就是江逍對她如此之好。
但是如果一開始二姨媽介紹了另一個人與她結婚,阿憐也不會搖頭拒絕。
所以她覺得對不起江逍,她配不上江逍對自己的好,她想在其他地方補償江逍。
太陽完全離開了天空,帶走了最後一絲溫暖,就像帶走了阿憐身上的溫度,渾身發冷,臉色泛白,唇漸漸褪去紅豔。
她就像菟絲花,若不能攀附和寄生於光,她就會鬱鬱寡歡,失去所有生機,然後黯然死去。
月亮似一輪玉盤嵌在深藍色的天空中,江逍和阿憐在天完全黑之前回到了小院,
接下來就是兩人的相處時間,沒有二姨媽夫妻,沒有王叔和麗姨。
只有他們,只有江逍和阿憐。
進了屋子,江逍將手上的東西都放在桌子上,轉身抱住了阿憐,“冷嗎。”
雖是疑問句,但江逍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
剛才江逍關上院子大門時,餘光瞥到了在月光的照耀下阿憐顯得蒼白無力的臉,失去了紅潤,讓他有點擔心,同時又在懊惱自己的粗心,又因為想著自己的事,忽略了她。
阿憐乖巧地依偎在江逍的懷抱裡,沒有說話搖了搖頭,也沒有回抱他,只是輕輕靠在江逍的身上,江逍的身上還有著太陽的味道,有光的味道。
江逍就像一道光,一道照亮她溫暖她,給她帶來生機和活力的光。
這種被人完全環抱著的感覺真好,又溫暖起來了啊。
兩人相貼了一會,就開始收拾東西。
阿憐先去了二樓的臥室裡放衣服和生活用品,江逍在一樓整理買來的物品,還有村長夫妻送來的水果和禮物。
夜深了,只聽到屋外遠處的三輪車騎在凹凸不平的路上的發出顛簸的嘎吱聲。
待阿憐洗完澡出來,江逍還沒上二樓,還在一樓。阿憐站在二樓樓梯口向下望,客廳中並沒有人,可能在一樓洗澡了吧。
阿憐重新站在臥室的大床前沉默著,聽到了自己沉重雜亂的呼吸聲,她閉上了眼。
已經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是嗎,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是嗎。
混亂的思緒像黑線一樣將阿憐渾身裹緊起來,身子比腦子更利落,直接走向了床,安靜的躺下,蓋上被子。
被曬過的被子還帶著太陽的味道,暖烘烘的,混合著洗衣液的香氣,安撫著阿憐不安的心,靜靜地等待江逍。
相比阿憐,江逍想的簡單粗暴多了,他們是夫妻,是正兒八經的登記了的關係,那這種事情應該理所當然的發生。
他是阿憐的丈夫,阿憐是他的妻子。
月亮完全被雲朵遮了起來,鳥兒也不再在外面遊蕩玩耍,都飛回了家,倒是有幾聲犬吠聲傳來,聽起來也不是那麼清晰,昏暗的房間裡只有兩道呼吸聲交纏,心跳聲好似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阿憐腦子裡一片空白,注意力都集中在江逍身上,雖然只是盯著他的脖子和肩膀走神,腦袋裡的那一根弦被江逍攥在手心裡,因為江逍而緊繃。
阿憐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同時也聽到了江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他們像靈魂一起燃燒一般,陌生卻又不捨得離開,視野裡只有一片陰暗。
可能是有著畫本和油膏的存在,這種事倒是並沒有阿憐想象中那麼疼痛,雖有,但也可以忍受,全程只在發漲。
能清晰又模糊地感覺到江逍,或急或緩。
阿憐緊閉雙眼,但一直顫抖的眼皮昭示著她的緊張和不安,即使已經為這件事情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隨之而來的壓力和陌生的感覺還是擊垮了內心的屏障。
心跳不受自己控制,疼痛和酸脹感被無限放大,但阿憐雙唇緊閉,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把自己全然封閉了起來。
寒冷從內而外的散發出來,阿憐的呼吸卻變得有些急促,心裡打響了警鐘,敏銳地感知到了危險,不斷地顫抖、顫慄。
即使已經被無比溫柔的對待,對阿憐來說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