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們就先相處相處啊,以後好好過日子。”
村長李峰面含笑意和疼愛地看著面前的兩個孩子,江逍和阿憐。
轉頭看向妻子,王彩霞還在依依不捨地輕拍著阿憐的手,輕聲細語地囑咐著阿憐什麼。
年僅十八歲的阿憐穿著深灰色的毛衣和奶白色的牛仔褲,安靜乖巧的樣子,亭亭玉立,似一股涓涓的溪流,不事雕琢,洗盡鉛華。
阿憐微微低著頭,在燦爛明媚的陽光照射下顯得毛茸茸的腦袋隨著長輩的話語上下小角度地點著,柔順的及肩短髮披散在肩膀處,白皙秀氣的小臉上神情淡淡,眉清目秀,棕色的淚痣點綴在眼角,小巧精緻的鼻子,嘴唇微抿有些發白,我見猶憐的模樣。
“阿憐”這個名字倒是與她十分相配,右手上有一個翡翠鐲子,是剛才江逍給她帶上的,翡翠鐲子是江家留下來給媳婦的見面禮。
不久之前,他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阿憐的名字已經記入了江家族譜,江逍也叫過村長夫妻倆二姨媽二姨夫了,算是完成一個簡單的儀式。
阿憐堅持要從簡,王彩霞心疼地勸她,李峰也覺得需要操辦一番,讓大家看到江家對阿憐的重視,但阿憐不為所動,村長夫妻只好多提點提點江逍,日後讓他好生對待阿憐。
對於和江逍的婚姻,即使阿憐表現的接受良好,但僵硬的肩膀和空出的手握緊成拳頭,大拇指摳弄著食指的第二關節的小動作還是流露出她的緊張情緒。
還是個孩子,村長暗自搖頭,都是命苦的孩子。
頭一轉看向江逍,這小子倒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乾淨利落的寸頭,英氣的劍眉,狹長的丹鳳眼中的情緒模糊不清,高挺的鼻樑,尖削的下巴,就穿著一件黑短袖,灰色運動褲,簡簡單單又顯得青年挺拔有型。
他岔開雙腿,肩寬腰窄,端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著倒是成熟穩重了起來,像個大人,不錯。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肯定是希望他和阿憐能越來越幸福快樂。
村長越看這兩位新人越滿意,又不禁愉悅的點點頭,想起剛才江逍那脆生生的“二姨夫”,心裡還是美滋滋的,以後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見時間差不多了,村長趕緊拉走自己的妻子,讓她不要再耽誤江逍和阿憐的單獨相處時間,他們倆只在前幾天見過一面,就倉促的定了下來,之後幾天都在和阿憐父母溝通,據理力爭,兩位新人根本沒有什麼培養感情的機會。
待村長夫妻倆走後,屋子內頓時一片安靜,安靜得好像連對方的呼吸和心跳都能聽見,院子外面傳來幾聲鳥叫。
陽光溜進屋子裡,一點一點靜悄悄地移動,輕輕倒在阿憐的腳邊,照在江逍的身上。屋外一片明媚,陽光正好。
阿憐低頭看著那縷陽光,光倒映在她那雙棕色的杏眼裡,長長的睫毛被眼睛帶動眨巴眨巴,睫毛的陰影映在眼瞼上,恬靜的小臉白生生的,像個小精靈。
江逍餘光裡都是她,剋制地握了握拳頭,抬眼看向阿憐,他遠沒有看上去的鎮定。這是他的……妻子,不禁他想到以前自己爹孃還在的時候,爹對孃的稱呼“婆娘”,而他娘則是當他爹面叫他爹大名,在外人面前驕傲自豪地稱為“她男人”,還有他爹爽朗的笑聲和他娘溫暖的手。
爹孃,我成家了。
現在他也有婆娘了,阿憐是他的小婆娘。
想到這,江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心裡暖暖的,像有一股溪流,潺潺流過心房,洗滌著他的靈魂,滋潤著他的心,他有家了,一個真正的家。
阿憐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變化,這下氣氛倒是緩和了不少,但是她還是不敢多看。
阿憐回想起前幾天二姨媽,也就是村長妻子王彩霞給她看過的江逍的照片,寸頭,單眼皮,唇形姣好的嘴,精緻得過了頭,五官端正,明明是英俊瀟灑的長相,看著卻有點兇狠,像只野獸。
尤其是江逍的眼睛,與自己的瞳色不同,江逍那雙純黑的眼睛,極具侵略性,像只狼,孤傲冷峻,看著他的照片阿憐都感覺自己變成了江逍板上釘釘的獵物,要被生吞活剝。
她以後要和這樣的人相處下去,阿憐悄悄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輕輕嚥了咽口水,抬眸大著膽子看向江逍。
下一秒兩人的視線相撞,阿憐呼吸一窒,心怦怦跳,有點被嚇到,雖然看到江逍笑起來的模樣,覺得他倒是不那麼兇了,但也兇,就是兇,還是像只狼,那雙眼睛被光照著,顯得瞳色更黑,黑的發亮,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阿憐輕輕癟了癟嘴,移開視線,不再看他。
江逍眨眨眼,感到有些莫名和疑惑,不知道為什麼阿憐怕他,看著阿憐微怵的臉,挑了挑眉,努力放鬆了自己的眉眼,他也意識到自己長得兇了。腦子一動,學著剛才村長妻子,現在也是他二姨媽的模樣,有些不自然地輕聲對阿憐說:“我帶你去鎮上買東西。”
語氣聽上去硬邦邦的,不似詢問意見而是通知。
“不用,不用買,我自己有。”阿憐低聲拒絕了,搖了搖頭。
前幾天和阿憐家溝通後,江逍就拿出了三千彩禮錢交給了彩霞姨媽,讓二姨媽轉交給她的爹孃,那三千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小錢,更別提江家的情況,說不定還是江逍全部家底呢。
他人這麼善良這麼大方,而她家沒能拿出什麼嫁妝,甚至什麼都沒有,身上的衣物和帶來的行李一大半是二姨媽夫妻給自己置辦的。
她十分感激江逍和二姨媽他們,如果不是他們的話,才年僅十八歲的她就要被她爹媽賣給他們隔壁村的那個跛腳流氓了,那個畜生無惡不作,尤其喜歡猥褻有姿色的女性,不管年齡和身份,整天遊手好閒,三十好幾了無所作為,混吃等死,這個村走走那個村遛遛,村裡人卻什麼都不敢做也不能做,因為那個流氓有點小錢,他有親人在外地做生意,經常給他打錢,有點權勢在身上,而人們最拒絕不了的就是金錢,最抵抗不了的就是權力。
更別提她爹孃就是要錢,純要錢,也不介意她是去做小,或者是被打罵,就是拿她換錢,甚至在她十八歲生日剛過,就去跟別人打聽各家的情況,迫不及待地要把她賣掉。
阿憐漠然的想著,心有些發冷,像墜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淵。
想到如此阿憐心裡愈發忐忑不安,可不能讓江逍再給她花錢了,忍不住又開始用大拇指扣著食指的第二關節,她一煩悶抑鬱就會有這個動作。
江逍知道她在想什麼,那彩禮錢對於一般人家來說是有點多,但他聽到了村長夫妻的對話,也察覺到了阿憐家對她的態度。
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面前神色平靜的阿憐,那淡然似水的神色觸動到了江逍的心,內心有些悸動,被下意識地吸引,惺惺相惜的感覺。
江逍打量著阿憐,她就好像溪水,好似能夠全然的接受一切,淡定從容,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管是什麼發生,靜靜流淌。
江逍內心一動,清楚阿憐之前生活並不好,那三千與其說是彩禮錢,倒更像是把阿憐從她家那裡買出來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何況這件事本來是她爹孃的不對。有了這筆錢,阿憐就相當於完全脫離了那個破碎的家,完全屬於了他,這種感覺讓他心頭一熱。
而且也不怕出什麼別的狀況,畢竟撮合這門親事的是村長,再加上還有阿憐的二姨媽這層親戚關係,板上釘釘的事,沒有任何差錯的話,他們以後會一起過一輩子。
江逍真心覺得這錢花得值當,再說這錢本就是他爹孃攢下來留著給他娶媳婦用的,就是要用到自己婆娘身上。
江家是獵戶出生,他們祖輩上面都是以打獵為生,到江逍這一輩也不例外,雖然他父母不希望他也是個獵戶。
獵戶雖然賺的錢多,暴利,但也是個高危的職業。在山上機遇多,時不時會遇到比較珍貴的動物或植物,能賣個好價錢,若是去比較危險的山崖上採些草藥之類的拿去醫館或大門戶家裡,一趟說不定就能有百來塊,抵得上一個普通人家半個月的工資,但其中的風險也是無法估量,就是用生命在賺錢,雖然獵戶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選擇這條路,但在某一方面,三千塊彩禮錢對他們江家來說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其實江逍自己也是想辦個婚禮,雖然他不喜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也不習慣與他人交談,但是結婚是大事,也是喜事,錢就需要花在刀刃上,在這種事情上不需要節儉。
他想的也直接簡單,結婚就需要辦酒席,所有人家結婚都辦酒席,新娘子穿的漂漂亮亮的,一片喜氣洋洋。而且二姨夫說得對,需要讓大家知道江家是重視阿憐這個媳婦的,僅僅是一個翡翠鐲子還不夠,只可惜阿憐不願意操辦,堅持一切從簡,連二姨媽都勸不了她,更別提江逍了,也只好在其他地方彌補阿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