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她也在反省自己,因為她發現她對江逍沒有那麼堅定的信任。她該相信江逍的,但總是會想象若是江逍也是那群人裡的一員,和他們一起嫖娼,那她該怎麼辦?
明明這件事沒有發生,阿憐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沒有人知道她的食指第二關節被自己扣的有多嚴重,沒有人知道當她確定江逍沒有做那件事的時候,她的眼眶突然變得溼潤。
因為這件事情鬧得挺大,工地上停工兩天,一些人要進局子裡待兩個星期,其他沒事的人整頓休息再去上班。
蔣永祝和焦浩南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自家的轎車,離開在阿憐和江逍的視野裡。
阿憐站在工地出口,終於看向江逍,“有什麼東西要帶回家嗎?”
江逍搖搖頭,走上前抱住阿憐,一言不發。
那些混混連單純的小少爺都不放過,想帶他們一起去那個地方,自然不可能會忽略掉江逍,畢竟這種方法剛好可以用來討好工地上的那些“大哥”,比如江逍,還比如羅勝。
剛才在公安局裡,那些流著眼淚的女人中間就有曹穎,她對面的就是羅勝。
與羅勝不同,江逍在一開始就拒絕了他們,不欲與他們同流合汙,而且在錢亮告訴他,那些人把蔣永祝兩人帶走的時候就及時趕過去,才避免了事情變得嚴重。
儘管江逍知道他沒有做錯事,但他還是看得出來阿憐的心情並不好。
阿憐回抱著江逍,頭往他的胸腔處埋了埋,蹭了兩下,而後抬起頭,小臉皺著,“工地能進嗎,你去換身衣服。”
這麼一會,江逍身上就都是各種混雜味道,一點也不好聞,江逍點點頭,帶著阿憐進了他們寢屋,拿起一身衣服進了洗浴間。
他們的寢屋還是乾乾淨淨的樣子,阿憐坐在江逍的床邊,漫無目的的環顧了一圈,門外走過了兩個身影,是曹穎和秦晚茹。
曹穎眼眶通紅,雙手環抱著自己,原本漂亮的臉上一片蒼白,無力的倚在秦晚茹身上,靠著她的力量前進,她是來收拾一點衣服給羅勝的,要拘留兩個星期,需要換洗衣物。
秦晚茹是陪著她來的,路過江逍這間寢屋的時候,她注意到寢屋的門敞開著,下意識就望了進去,沒想到與阿憐對上了視線,有些驚訝,隨即是瞭然。
再然後是什麼,阿憐沒注意,隨意地移開目光,扭頭看向腳下,耳邊是洗浴間傳來的水聲,又過了一會,從門口透進來的光被一個身影遮擋,阿憐看過去,又是秦晚茹。
這是秦晚茹第一次走近江逍他們的寢屋,儘管現在裡面就一個阿憐,她也沒有邁步上前,神情憂鬱好似帶著憐憫,嘴巴微張,大概有話要講,阿憐站起身,走了出去,順便把門掩上。
兩人站在屋簷下,阿憐無聲的等待著秦晚茹表明來意。
“羅勝也進去了。”
也?為什麼要加“也”?難道秦晚茹以為江逍也被抓進去了嗎?不過也是,可能秦晚茹以為阿憐出現在這,是和曹穎一樣過來給江逍整理一些衣物的吧,畢竟如果沒事的話,他們也不會回到工地而是已經待在家了,秦晚茹也想不到其實是阿憐叫江逍過來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回家。
阿憐面上不顯,不確定她加的“也”是什麼意思,反正點頭回應就行了。
秦晚茹見阿憐點點頭,白皙秀氣的臉上一片平靜,覺得阿憐是在逞能,實際上跟曹穎一樣很悲痛,畢竟那是自己的丈夫,做出了這種事情,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接受,以前江逍還對她這麼好。
秦晚茹自以為是的替阿憐惋惜,嘆了口氣,“唉,這種事發生得再正常不過了,我見多了。”許是為了安慰阿憐,她說出了一個秘密,“其實我哥,他以前也嫖過,而且那時候是在和我嫂嫂剛結婚的時候,我一直沒說,畢竟那是我哥,後來就...死者為大吧。”
秦晚茹語音剛落,旁邊傳來袋子掉落在地的聲音,曹穎呆立在那,眼淚再次盈滿眼眶,悄然無聲地滑落。
“嫂嫂...”
秦晚茹也沒想到剛好曹穎收拾完羅勝的衣物就走出來找她,腳步輕地兩人都沒發現,直接聽見了這件事情,短短的一天,接二連三的衝擊讓曹穎有些遭不住,眼一翻就要倒地。
“嫂嫂!”
阿憐和秦晚茹趕忙走上前扶住癱軟的曹穎,曹穎死死抓住秦晚茹的衣角,語氣若如遊絲,“晚茹,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你告訴我,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你哥他...”
許是阿憐,也生出了一絲不忍,秦晚茹急得哭出了聲,“我...我,嫂嫂。”
曹穎沒想到世界對她這麼不公,她一直以為自己死去的那個丈夫是她內心最後的一片淨土,她敬他,愛他,沒想到......
“嫂嫂!”
秦晚茹見曹穎虛弱的閉上了雙眼,好似要撒手人寰一樣,阿憐也有些手足無措,她只是在等江逍洗完澡然後一起回家而已,也沒想多跟秦晚茹有什麼接觸,更不想聽什麼秘密,也不想發生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
這時候,江逍拉開了門,走了出來,“阿憐。”
阿憐抬頭對上他略微疑惑的目光,“說來話長,她......你們家遠嗎?”
秦晚茹呆愣在那,面對阿憐的問話,只能下意識地點點頭,“遠。”
這邊的寢屋都是工地上的人睡的,讓曹穎在那休息也不是辦法,還想幫她們回家的,沒想到她們家也遠,阿憐沉思片刻,“去羅勝那吧。”
總歸是她物件,在羅勝那邊休息會算了。
江逍上前把阿憐拉了起來,蹲下身給她把鬆開的鞋帶繫上,沒有立馬站起身,而是捏了捏阿憐的腿,她剛才扶著曹穎的時候一直是半蹲狀態,還堅持了那麼久,肯定很酸,“累不累?”
阿憐拉住江逍的手,“不累。”
兩人恩恩愛愛的,秦晚茹一個人支撐著曹穎艱難移動,阿憐上前幫了把手,江逍走在阿憐身側,沒有幫忙,反正曹穎沒有真的暈得不省人事,秦晚茹一個人就能挪動她,就算曹穎真的動都不能動,江逍倒是可以去把工地裡的推車推來裝她,反正他是不想上前幫忙的,也不想阿憐去幫忙。
“等一下。”
阿憐甩開江逍摸上來的手,趕緊把曹穎送到羅勝那邊的寢屋,一推開門就是一股難聞的味道,腳臭味體臭味,還有好像幾百年沒洗過的衣服堆積起來的味道,逼得阿憐想吐。
阿憐也真的乾嘔了幾下,這還得了,江逍上前把曹穎從秦晚茹懷裡拽了出來,丟在了隨便一人的床上,摟著阿憐立馬出了這間奇醜無比的寢屋。
“嘔,嘔。”這味道太過強勢,阿憐還止不住的乾嘔,江逍把衣角拉了起來,罩在阿憐的嘴鼻間,他這件衣服是剛洗的,用的是蔣永祝他們推薦的洗衣液,特別香,現在剛好來緩解阿憐的痛苦。
江逍倒還好,他已經習慣了住在這,有時候中午休息的時候,那空氣中的味道是連飯菜的香味都掩蓋不住的,所以江逍他們四個從來都是躲得遠遠的吃,吃完了就立馬回寢屋。
阿憐順著呼吸,埋首在江逍的懷裡,嗅著他身上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江逍的手在不停得上下輕撫著她的脊背,胃裡終於不再洶湧的翻滾,“我沒事。”
阿憐嘔得眼淚都出來的,兩眼淚汪汪的,泛紅的眼眶水潤潤,溼漉漉的,看得江逍心疼極了,撫上阿憐細嫩的臉頰,眼裡是憐惜和疼愛,還沒開口說什麼,秦晚茹就走了出來。
“江逍......”
一聽這聲音,江逍面露不虞的看過去,目光兇狠不帶一絲溫度,臉龐窄又稜角分明,眉骨高,眼窩深邃,鼻樑挺而直,沉沉的望著人的時候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狼,只能看見發著幽光的雙眸。
秦晚茹不禁後退一步,慌亂了幾分,“我、我…”
江逍沒耐心聽她說話,要不是阿憐要幫忙,他早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現在也安頓好曹穎了,對著別人的那點耐心已經用盡,攬著阿憐就想離開。
“等一下等一下。”
秦晚茹趕緊跑到他們面前,不敢多看兇狠的江逍,對著阿憐道謝:“謝謝你。”
阿憐的臉色還有點發白,“不客氣。”隨後又加一句,“我們先走了。”
秦晚茹點點頭,側身讓開,怔怔地注視著他們倆離開的背影。
她這一天盡做的叫什麼事啊,江逍很明顯沒有犯事,他只是在寢屋裡洗澡而已,她就自以為是地上前,以一個高位者的姿態假惺惺地去安慰阿憐,就像一個笑話一樣,這個舉動也許是好心,也許是好心與惡意對半開,她自己也摸不清。
不僅如此,還把深藏心底很久的秘密給說了出來,導致曹穎暈倒,江逍看她的時候那冷酷的神態更像一把刀狠狠的插在她的胸膛上。
在炎熱的天氣也讓她感到陣陣涼意,現在的她也是完全不敢肖想江逍,也生不出任何不甘,因為她能感覺到,不管是江逍還是那個一直平靜如水的女孩,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她一直像個跳樑小醜,自導自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