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逍他們的寢屋特別乾淨,狹小的空間裡也沒有一絲令人不舒服的氣味,可見一個寢屋的人都很愛乾淨,注意衛生。
江逍在昨晚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把東西收拾好了,現在他們可以立馬走人,但阿憐拉住了他,讓他等一會。
從袋子裡拿出了三個一次性的塑膠盒子,裡面裝的是餅乾,阿憐一盒一盒分給蔣永祝他們,“給你們的。”
這是今天早上先做的,剛做好就裝了起來,一開蓋,香氣撲鼻而來,令人垂涎三尺。
“哇!謝謝嫂子!”“謝謝嫂子!好好吃啊。”“好吃!謝謝嫂子!”
阿憐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們的感謝,就被江逍拉到一邊,轉了一圈,“嗯?”
“我沒有。”聲音帶著委屈,黢黑如墨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閃動,溼漉漉的,流光溢彩,就像湖面蕩起的漣漪。
阿憐莞爾一笑,“我們回家吃。”然後湊近江逍,用小聲一點的音量說:“那些是普通版,我把我做的最好吃的留給你了。”
聽罷,江逍嘴角微陷,神情乖巧安靜,被哄好了。
好吃的餅乾安撫了三個小年輕因為家人沒來而原本有點失落的心,他們重新綻放開大大笑容,目送江逍和阿憐離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焦浩南抱著餅乾盒,“蔣永祝,你那邊來人嗎?”
蔣永祝嘆了一口氣,“不一定呢,大概不來吧。”
錢亮見兩個兄弟變得悶悶不樂,大手一揮,“多大點事兒,我爹孃他們也忙,來不了。”拍拍兩人的肩膀,“跟我回家,我請你們吃燒烤喝啤酒。”
“好!”“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那邊江逍他們還沒走出那片工地,一個疲態盡顯的婦女吸引了阿憐的注意,阿憐停下了腳步,扭頭朝那個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一家三口,男人高又瘦,像個電線杆,女人穿的樸素,頭髮枯黃,身材有些變形臃腫,牽著一個小女娃,他們來接的是一個又瘦又黃的小年輕。
阿憐定在那,江逍就陪在她旁邊,不催也不急,順著阿憐的目光看過去,他不認識那一家三口,但他知道他們接的是誰,“阿憐,那個是馬強。”
馬強?她在蔣永祝他們口中聽過這個名字,就是幫著秦晚茹行動的那個男生,姓馬,難道那個牽著孩子的婦女真的是何寶霜嗎,這樣的話她旁邊的那個男人就是馬昊然。
見到昔日同窗如今物是人非的面貌,阿憐感到一陣悲哀與難過,原本愛笑圓潤的臉此時已凹陷蠟黃,一點也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活力與元氣。
她被動的跟著身邊的男人行動,眼裡沒有一絲亮光,旁邊跟著的女娃也怯生生的看著正在講話的爹和小叔,一點也不親近他們,就躲在母親的身後。
馬強那公鴨嗓特別吵鬧,隨著他們向這邊走來,兄弟倆聊天的聲音也一起跟來。
“哥,你怎麼帶她們來了?”馬強的語氣嫌棄,並且沒有對何寶霜這個嫂子和自己侄女的一點尊重。
馬昊然沒有因此責罵自己的弟弟,反而煩躁地瞥一眼呆滯沉默的母女倆,“今天剛好帶盼盼去醫院複查,順便給寶霜也檢查一下身體。”
“檢查啥?哥,你還要孩子啊,你不怕又是個賠錢貨嗎?”
馬昊然一聽臉色就難看了,不爽的瞪一眼旁邊的何寶霜,馬盼盼雖然年紀小,但她不傻,知道自己的爹和小叔在聊什麼,又見自己的娘被兇了,敏感的小女娃立馬就哭了起來。
“吵死了。”馬強吼著那個可憐的孩子和她的母親,還作勢上前要把孩子提起來。
伸出去的手臂還沒碰到嚎啕大哭的孩子,就被江逍不留情面的抓住,手下使力,馬強大聲疼呼:“啊!”
江逍面無表情地把馬強的手臂甩到一邊,碰到這種人的手臂,他也覺得噁心,阿憐心領神會地上前把口袋裡的紙巾捏了一張出來給江逍擦手。
何寶霜驚恐地蹲下抱著馬盼盼,往江逍和阿憐這邊躲了躲,周圍的人已經都看了過來,對馬家兄弟的觀感十分不好。
馬昊然也知道他們這種行為是令人不齒的,推搡了一下馬強,“沒大事啊,沒大事啊,別看了,別看了。”
馬強還在那抱著手臂“斯哈斯哈”,他覺得自己的手臂已經斷了,但那是江逍,他怎麼敢與江逍作對。
阿憐蹲下身遞給何寶霜紙巾,見她還呆呆的,就自己給馬盼盼擦眼淚擦鼻涕。
蔣永祝他們也跑了出來,把何寶霜和馬盼盼圍在身後,痛斥馬強:“馬強!你怎麼打小孩子呢!”“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這都下得去手?”“怎麼?小孩你都要打,你下次是不是要殺人啊!”
馬強還在疼的齜牙咧嘴,見周圍的人都面露不善的盯著這邊,躲到馬昊然的身後為自己蒼白無力的辯解:“我、我沒有打她!我就嚇嚇她。”
馬昊然轉身踹了一下馬強,站出來當和事佬,“沒那麼嚴重,沒那麼嚴重。”
孩子的爹一點也不重視,他們這些外人上火著急有什麼用呢,他們能阻止這一次,那下一次怎麼辦?
阿憐把何寶霜扶了起來,再把馬盼盼抱了起來讓何寶霜接過,她實在不知道能為昔日的好友做什麼,她只能無聲的垂眸站在她旁邊,一如童年時期的她和她,只是這次,沒有聽到何寶霜悅耳動聽的朗讀聲。
湊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馬盼盼也停止了哭泣,瘦小的身軀趴在母親的懷裡,抽抽嗒嗒的呼吸,何寶霜沉默著又回到了馬昊然旁邊,跟著馬家兄弟離去之前,路過阿憐身邊的時候,阿憐聽到了她嘶啞的聲音,“謝謝......”“阿憐。”
阿憐一怔,眼眶有些酸脹脹的,江逍也聽見了何寶霜的道謝,他低頭看向阿憐,把此刻有些脆弱的她摟在懷裡。
剛剛在扶起何寶霜的時候,阿憐把她和江逍兩人身上僅有的現金都塞在了何寶霜的口袋裡,不求別的,就希望何寶霜能在馬家人不在的情況下,帶著馬盼盼和她第二個女兒好好地吃一頓飯,一頓普通的,安靜的飯。
五月,是一個美好的季節,也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季節。天氣不像初春一樣那麼的寒冷,也不像炎炎的夏日那樣炙熱,它的風是柔和的,陽光也是和善的,四月底的高溫彷彿是大家做的一場夢,又穿上了短袖,有時候晚上還得加一層外套。
焦浩南的生日是五月二日,也是生得極好,大家在這一天幾乎都放假,所以他邀請來參加他生日會的人每一個都能如約而至。
江逍和阿憐是焦浩南特意邀請來的人,在下午一點的時候就有一輛轎車準時停在了他們小區的門口來接他們倆,鋥亮流暢的車身,高貴優雅,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今天焦浩南是壽星,也是人群的焦點,一進門就能看見他穿著一身板正的西裝,喜氣洋洋的問候每一位到來的客人,行為得體有禮,真的是公子少爺的模樣,經過了兩個月在工地上的鍛鍊,如今的他穿上合身適體的衣服也能看出這小子有點料在身上。
“很帥嘛,焦浩南。”蔣永祝攬住焦浩南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他。
焦浩南得意的挺直腰桿,“當然得帥啊。”
錢亮也在旁邊,看到了江逍和阿憐到了,“江哥,嫂子。”
三人齊齊圍了上來,聲勢浩大,在場的客人也都好奇地看了過來,被焦浩南邀請來參加的人有一部分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有一部分是焦浩南以前比較要好的同學,還有一部分就是與焦家合作,做過生意的那些家族的後輩們。
大家都是年輕人,也都沒那麼拘謹,見來的這一對男女又酷又冷,不禁更加好奇,當然目光幾乎都鎖定在江逍身上。
帶著個鴨舌帽,帽簷下的眉眼深邃迷人,普通的黑色衝鋒衣外套穿在他身上,更顯的氣場強勢,高大挺拔的身軀鶴立雞群。
比起耀眼的江逍,一旁的阿憐顯得透明多了,清清瘦瘦的,默默無聞。
面對大家的視線,阿憐平靜地把手裡的禮物遞給焦浩南,微微一笑,“生日快樂,小焦。”
“生日快樂。”江逍照樣婦唱夫隨。
焦浩南笑嘻嘻地接過,沒有了剛才與其他客人談天時候的客套,真誠熱烈,“謝謝嫂子,謝謝江哥。進來進來,吃點東西。”
又有客人上門,焦浩南轉身去迎接,蔣永祝和錢亮熟練地帶著江逍和阿憐在一處坐下,眾人的視線也跟著他們四人轉動。
江逍面無表情,任由他人打量,阿憐和蔣永祝兩人聊天,他自然地接過錢亮遞過來的一瓶未開蓋的果汁,給阿憐倒了一杯,在她面前擺好。
硬朗俊俏的側顏,山根拔起,臉部輪廓線條流暢利落,鴨舌帽取下後是一頭烏黑濃密的短髮,與他的純黑色的瞳孔相配。
有些人的目光還在跟隨著他,但江逍彷彿注意不到,視若無睹,只在阿憐靠過來跟他講話的時候會側耳傾聽,神情專注認真,好像世界裡只容得下阿憐一人。
這時一個人影走近他們,阿憐注意到了他,有些錯愕,這世界真小,沒想到會在這遇到薛東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