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醫生話聊之後的林易神色都不一樣了。整個人都更沉默寡言了一些，畢竟親手奪去他人的生命，這種事情還是很難受的。

君不見那麼多PTSD計程車兵和行政休假的警察麼？哪怕是職業的，對於殺人和被殺一事也會有很大的心理障礙。

林易這種小職員就更別說了，剛開始的時候砍個喪屍都讓他做了好幾天噩夢。

“怎麼，還緊張了？”戈巫走在林易旁邊，打趣道。昨天林易就已經將手底下所有幸存者送走了，順便也給了政府的人兩瓶藥劑。

一瓶會用於示範，一瓶會用來進行逆向工程。

現在林易可以說是把自已的大後方清空了，無牽無掛。殺起別的共生者來也不用擔心失手了被人報復。

“嗯。”林易點了點頭，握緊了戈巫送給他的一把長劍。這是戈巫從武德號的堆料倉裡面拿出來的一把長劍。

為了方便砍人，這把劍並不是筆直的，而是有一定弧度的。用了高強度材料的同時還特意加厚了刀身。

用了什麼高強度材料林易不知道，但是拎起來挺沉的。要不是身體也被武德號強化了一遍，林易估計都別想把這把劍舉起來。

戈巫要是知道了林易的想法估計都得笑出聲。這哪是什麼高強度材料，一個土著也太看得起自已了。無非就是用武德號的船漆塗了一遍而已。

零素裝甲的船漆。

林易停了下來，盯著遠處高高的寫字樓。戈巫見狀便知道這恐怕就是另一位共生者的小基地了。真不知道林大聖人會選擇怎麼做呢？

“去吧，我就看著。”既然是讓林易去砍，戈巫肯定是不會出手幫忙的。

林易深吸一口氣，堅定了自已內心的想法後，邁步朝著寫字樓走去。

“誒，有人，你看那是不是林易！”在寫字樓高處放哨的倖存者指了指街道上孤零零的人影，開口對著旁邊的同伴說道。

林易的名聲很好，起碼很多幸存者都想著什麼時候能到林易手下做事就好了。不過礙於現在統治他們的共生者，這個想法也就只有在內心想想了。

誰要是敢說出來不說腦袋搬家，被丟出去自生自滅肯定是少不了的。

“好像就是，不過他來我們這裡幹什麼？難道是想通了？”另一個同伴眯著眼睛看著街道，確信了那個人就是林易。

畢竟只有林易才會作為一個共生者還衣衫襤褸的。

至於那句想通了，無非就是這些倖存者的另一個幻想罷了。他們想著什麼時候林易能稍微強硬一點，放下那過於心軟的性子。直接把那些殘暴不仁的共生者給砍了拯救他們於水火。

好吧，從某些方面來說，戈巫的舉動也算是順民意了。起碼在他的教唆下，林易確實是狠下心來砍人了。

至於戈巫在哪？戈巫開著光學隱身就跟在林易旁邊。

這兩位倖存者的竊竊私語自然也引來的統治他們的共生者的注意。作為腦力被強化的共生者，耳目聰明是絕對跑不掉的。

“看啥呢！你們兩個！”

“張哥，沒啥。就是那個。。林易過來了。”一個倖存者撓了撓頭，縮著脖子轉過身來彙報著。等看到被稱為張哥的共生者現在還左擁右抱的時候，立刻把頭低了下去。

“嗯？”張哥的手立馬就抽了出來，甩了甩之後走到窗邊。果然看到了林易提著一把藍黑色的長劍走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張哥總感覺林易的旁邊還有一個更危險的存在。但不論他怎麼看怎麼聽，甚至用異能去探查，也看不到第二個生命體的存在。

“林易那小子來幹什麼？你們去，準備點吃食。我會會他。”張哥轉頭對一位倖存者吩咐了一句，那人似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一溜煙就跑走了。

別看張哥現在好像還挺好說話的，那都是假象。要是眼睛多看了一眼都要被挖去雙眼丟出去的，前車之鑑現在已經變成了喪屍在附近遊蕩呢。

而且張哥好像為了威懾剩下的倖存者，特意沒有清理這幾個沒有眼睛的喪屍。而是任由他們日日夜夜走過附近的街道。

“林易老弟，別來無恙啊。”張哥從寫字樓的大門走出，一副熱情的樣子向林易走來。共生者之間很少有仇恨，最多也就是看不順眼。

幾乎所有共生者都有一個共識，就是他們已經不是低階的普通人類了，而是更高階的一種生物。比人類更加高貴，更加適合現在的世界。

大概也就是這種“王侯將相真有種乎”的思想，讓共生者們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種若隱若現的和諧。至於另一個原因，上文也說了。

共生者之間很難徹底擊殺對方，哪怕費盡心思擊殺後，死者也會立刻變成更加難纏的喪屍。

林易看了一眼油光滿面的張哥，又看了一眼躲在寫字樓內部瘦的和皮包骨頭一樣的倖存者。只感覺心中一陣心煩意亂。

要是往常，林易還會和張哥點個頭打個招呼。但現在那些面瘦肌黃的倖存者似乎就像一根根刺一樣扎著他的良心。

尤其是他們那期待的目光，他們在期待什麼呢？為什麼要這麼盯著我？林易的目光不經意間和一位倖存者的目光對上，看到對方眼中的期待後，不由得一陣恍惚。

林易很少和其餘共生者來往。大部分時間都在為了地下車庫的那些人的溫飽而奔走。正是因為如此，林易才會覺得其他的共生者就算作惡多端，起碼也是收留了一些倖存者的。怎麼說也算是好事。

但現在親眼看到之後，李醫生的那句“他們比喪屍還要壞”就在林易的腦海裡迴響起來。

人是會自我合理化的動物。當一個人想要殺另一個人的時候，總會在心中舉例對方的種種惡行。從而將自已包裝得光明正大，彷彿對方不死就是有損天道一樣。而自已擊殺對方自然是替天行道的好事一件。

林易現在就處於這個狀態。而且從客觀層面來說，林易還真是替天行道的那個。直接或者間接死於張哥的倖存者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要不是仗著共生者的異能，張哥手底下的倖存者早就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了。

林易沒有回應張哥熱情洋溢的招呼。而張哥也從林易閃爍的目光裡面感受到了殺機。

不過張哥並不慌張，畢竟他也知道自已作惡多端，肯定會惹得林大聖人不快。張哥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林易老弟，你應該知道共生者之間。。。”

不過話還沒說完，林易就開始移動了。經過強化後的身體早已超越了這個星球的碳基生物極限，四倍於音速的速度讓林易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張哥的面前。哪怕是四馬赫的速度，在林易現在的體驗下也不過是快速奔跑的感覺而已。

林易看著近在咫尺的張哥，看著那雙原本眯成一條縫的雙眼一點點瞪大，瞳孔也開始緊縮。林易還是第一次體驗如此快的反應速度，不由得有些愣神。

稍微一愣神的功夫，張哥就反應了過來。一道紫色的流光在林易和張哥之間亮起，林易被震得後退數步。而張哥則趁機直接向後方倒飛了出去，同時還驚恐地看著林易。

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強了！剛才那一下居然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要不是林易突然不知道為啥呆了一下，只怕現在他脖子上得多出來一個豁口。

“抱歉了張哥，借你人頭一用。”林易的聲音在張哥耳邊響起。張哥目眥欲裂地看著自已前方的林易一點點化作殘影消失，還沒等他轉過頭來，只感覺脖子上傳來一股劇痛。

林易一手抓住張哥的天靈蓋，一手揮劍對著張哥的脖子狠狠砍下。藍黑色的長劍破開面板、血管、肌肉，就像沒有任何阻礙一般朝著張哥的頸椎砍去。

但下一刻，頸椎上的真菌突然纏上侵入人體的長劍，就像是裹毛線球一樣。一圈圈把長劍裹住，試圖阻止長劍的攻擊。

林易的雙手猛地發力，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折斷聲和血肉撕裂聲響起。林易居然硬生生地將張哥的人頭連帶著脊柱給扯了出來。

沒法砍頭的話，直接連頭帶脊柱給扯出來不就好了麼？

被扯出脊柱的張哥第一時間居然還沒有死，依舊面色驚恐地看著把自已提在手裡的林易。嘴巴一開一合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我操！秒了！”躲在寫字樓裡面的一個倖存者直接站起來驚呼一聲，將林易的目光吸引過去。

只見那面黃肌瘦的倖存者一臉激動地指著林易，整個人不知道是因為營養不良還是因為過於激動有些打擺子。

張哥的慘死並沒有讓他們感覺到害怕亦或者噁心，每一個倖存者都面色激動。好像今天是什麼大喜的日子一樣。

看著這些激動地恨不得衝過來親自已的倖存者，又看了看手裡的張哥脊髓劍。林易明白過來，自已做對了。戈巫給自已出的根本不是什麼電車難題，而是一道送分題。

至於這些倖存者怎麼辦？簡單，地下車庫那裡還有許多沒吃完的存糧，把他們接過去等下一次撤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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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面前狼吞虎嚥的倖存者和他們感激的眼神，林易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走出地下車庫，看著趴在樓頂的戈巫，林易眼神複雜。

感受到林易的目光，戈巫從樓頂一躍而下，輕輕落在地面。這個土著的目光怎麼回事，這麼令龍發麻。戈巫打了個激靈，把這股不適甩出體內。

“多謝。”林易率先開口，語氣裡一股說不出的輕鬆，同時還多了一些別的東西。林易不明白，為什麼戈巫一副把這個星球當成兒戲的樣子，做的事情卻又是處處幫助人類。

難道真的是為了好玩，只不過運氣好所以對人類都有好處而已？

張哥的腦子已經接入了武德號的系統，有了這麼一個人腦的算計加入。武德號在解決一些抽象問題上的能力提升了不少。

“謝我幹什麼，你就不覺得我拿你同族的腦子當計算機很喪盡天良麼？”戈巫惡趣味地問道。林易這種行為要是扣一頂人奸的帽子下來，或多或少都要坐實一些。

“他們活該如此。”林易的眼神裡面沒有猶豫，直接說出了這句話。

戈巫眉頭一挑，可以啊。林大聖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不像之前一樣只有善心了。終於狠得下心來了，不錯不錯，有長進。

“加油繼續吧，還差兩個就能用半小時武德號了。”戈巫用尾巴輕輕拍了拍林易的肩膀，然後就打算回到樓頂上繼續逗弄喪屍玩。

“等等，能問一個問題麼？”林易叫住戈巫，他一直有件事弄不明白。或者說不相信戈巫給出的答案。

戈巫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

“能請問，您為什麼幫助我們麼？”在林易看來，戈巫現在的行為就是在幫助人類。拿幾個惡貫滿盈之徒的人頭就能換來高科技實驗室的使用權，天底下哪裡有這種好事?

戈巫說只是為了好玩，但為了好玩不應該搞得更加生靈塗炭麼？

戈巫低著頭看著站在人行道上面的林易，眼神閃爍。過了幾秒鐘，戈巫才開口說道：“你就當是。。。我沒有你這樣純善的心靈，所以我打算逗逗你吧。”

“不過你別擔心，之前的承諾還是有效。畢竟我確實缺少一些生物腦作為RAM。”戈巫丟下這麼一句話後，就徑直飛上了樓頂，繼續逗弄喪屍去了。

說實話，戈巫在聽到林易同意用自已的腦子換取解藥配方的時候，就知道此子能成大事了。

世間有多少人願意為了文明的續存而斷送自已的生命呢？尤其是自已性命無憂還可以過得順風順水的情況下。

以至於戈巫甚至產生了一絲罪惡感，自已怎麼能以逗弄如此高尚的靈魂為樂？當然，罪惡感只持續了一秒鐘就沒有了。

“沒有我這樣的心靈，所以打算逗逗我？”林易撓了撓頭，這兩句話有什麼因果關係麼？高階文明的思維果然和人類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