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巫跟在年輕的阿基莫多後面，聽著三人的對話。
“人魂的長度有限，我不覺得這樣會有什麼好結果。”年輕的阿基莫多一邊走著一邊說著，毫不隱瞞地表示對這次實驗的悲觀。
“阿基莫多先生，總要嘗試過後才能下定結論。我不認為人魂就比龍魂差了，龍族能做到的事情，我們人類一樣可以。”站在阿基莫多左邊的研究人員反駁道，這次實驗德塞帝國是花了大價錢的，研發經費上不封頂，參與研發的人員也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那就去試吧。”阿基莫多笑著搖了搖頭，這些心高氣傲的年輕大術士們肯定不會因為他一句話就放棄，這點阿基莫多是知道的，但阿基莫多還是得來勸阻這些人，或者換個說法，監視並確定這個專案的失敗。
“嗯？”阿基莫多回頭看了一眼戈巫，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表情，在旁邊的兩位研究人員察覺到之前就轉了回去。
“阿基莫多？你能看到我？”戈巫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這裡的一切似乎都是三千年前的殘影，但阿基莫多這個活了幾千年的老登是變數，不能以常理度之。
年輕的阿基莫多沒有回答，只是背在身後的雙手衝著戈巫悄悄做了個手勢。
能看到，也能聽到。戈巫有些慶幸的同時也有些不解，慶幸是因為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不解的是為什麼阿基莫多看得到，難不成是因為阿基莫多是被拉進來的？
但既然是被拉進來的，不應該和他一樣處於觀察者模式麼？為什麼還變成了殘影內的角色？
阿基莫多和另外兩人的談話仍在繼續，戈巫沒有再多說什麼打擾阿基莫多，只是在背後豎起耳朵聽著。
“我們召集了一些志願者。當然，完全是自願的，我們會盡量保證他們的無痛離世。”站在阿基莫多右邊的研究員拿起一份名單，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說道。
“這裡能夠阻攔冥界對他們的吸引，只要不出這個房間，他們的靈魂就不會被強制送往冥界。”另一位研究員接上了話茬，繼續說著，同時還頗為自豪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巨大裝置，“我們的最新成果，這個裝置能夠將魔能注入靈魂，按理說靈魂是什麼樣的，最後出現的身體就會是什麼樣的。”
“嗯。但這始終不是原本的肉身，靈魂的排斥反應你們打算怎麼辦？”阿基莫多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詢問道。
“我們會不斷調整，萬物之間肯定有一個平衡點，只要持續的注入魔能維持平衡就好。”左邊的研究員頗為自信地解釋道，用看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魔能不斷進行微調以保持存在，這個想法看似十分完美。
阿基莫多知道這背後存在的缺陷，只需要一點錯誤就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但何必說出來呢？這些人不吃點苦頭是不會放棄這項實驗的。
阿基莫多隻是伸手摸了摸面前的裝置，眼神閃動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們去忙自己的吧，我一個人轉轉。”阿基莫多回過頭對兩位研究人員說道。
兩人聞言，點了點頭就去忙自己的了。看樣子他們對阿基莫多頗為信任，真不知道後面是怎麼發展成差點把阿基莫多抓起來切片的。
“你這身衣服真夠奇怪的，讓我想起了那些精靈。”阿基莫多轉過身來，看著面前的戈巫，開口說道。
“衣服？”戈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嗯，全是龍鱗。
“不然呢，你還是裸著的不成？說吧，什麼目的，潛入這個實驗室裡卻又在我面前現身。”阿基莫多看著戈巫的動作，輕笑了一聲，開口說道，“既然你都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說明你肯定也有能力在我面前消失。”
“我說我來自三千年後你信麼？”戈巫大概知道了面前的阿基莫多是怎麼回事了，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到。
“信啊，怎麼不信。”阿基莫多的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來，對於戈巫的說辭並未懷疑，一雙眼睛就這麼盯著面前的戈巫。
按照戈巫現在的身高來看，阿基莫多目光平視只能看到戈巫的胸口，但戈巫卻感到了一種正在和阿基莫多對視的感覺。就好像阿基莫多看見的並不是戈巫，而是司馬樂一樣。
“在你眼裡我是人類？”戈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開口詢問道。
“那你還能是什麼？龍嗎？”阿基莫多被這個蠢問題給逗笑了，語氣有些調侃地反問道。
“好吧，阿基莫多，這個實驗會失敗，你是知道的吧？”戈巫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開始問起正事來。
阿基莫多在外面的時候給戈巫說過，他當年知道很多內幕。原本戈巫還覺得過去的事情知道再多內幕也沒用，但現在戈巫只能希望阿基莫多在外面沒有誇下海口。
“當然，人魂的長度有限，失去肉體的話完全無法承受過多的資訊量，更別說和魔力融合了。不過這些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讓他們吃點虧也好。”阿基莫多聳了聳肩，本來就承擔著抹除高精尖技術任務的他自然是不會介意這個實驗失敗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失敗之後呢？”戈巫繼續問到，如果阿基莫多僅僅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的話，說明這個實驗失敗了無非也就是炸一下實驗室而已。
但是根據三千年後的表現來看，阿基莫多又是知道這裡的究竟發生了什麼的，那這個過程中究竟出現了什麼變故呢？
“就失敗咯，無非就是折損幾個人，然後德塞官方把這裡查封，所有人員打散重組。”阿基莫多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這個問題有什麼好問的，德塞開啟的專案多了去了，有成功的自然有失敗的。德塞官方在對於如何處理失敗專案的問題上已經輕車熟路了。
“你就不怕他們造出來的是一個怪物麼？”戈巫指了指阿基莫多背後的那個巨大裝置，意有所指地詢問道。
“怪物？”阿基莫多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般，要不是怕被四周的人發現，他現在肯定都開始嘲笑戈巫了。
阿基莫多搖了搖頭，一邊走一邊說道，“這裡的人最差的都是術士，你口裡的怪物在這裡活不過一秒鐘。”
好吧，看來這個世界的魔法師評級幾千年都沒變動過，戈巫腦海裡突然閃過這麼一個想法。
“那如果，這個怪物一開始很正常，符合他們的要求，但是一點點產生異變呢？”戈巫提問道，阿基莫多在外面給戈巫他們描述事情經過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這裡的人復活的靈魂一開始很完美，然後才一點點失去控制的。
阿基莫多的腳步一頓，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也瞬間消失。他思考了一下戈巫所說的情況發生的可能性，發現還真可能被戈巫給說中了。
如果一開始造出來的就是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那絕對會被滅殺，靈魂送去投胎。
而如果一開始造出來的東西符合標準，然後一點點出問題的話。。。那這裡的人只會不斷給產品打補丁，直到補丁徹底失去作用為止。
補丁失去作用的那一刻就是所謂怪物誕生的時候。
“不，你小看這裡的人了，你也是法師不可能不知道。。。”阿基莫多轉過頭來對戈巫說著，顯然，他把戈巫當做了一位深不可測的人類法師。
“阿基莫多，你覺得他們一次只會復活一個靈魂麼？”戈巫沒等阿基莫多說完，繼續問到。
阿基莫多這下徹底愣住了，但下一瞬就又恢復了正常，同時嘴裡還碎碎念著：“對，你說得對。。他們不可能一次只復活一個靈魂。。前期如果沒有任何問題，他們會大量複製成功案例。”
“但你知道，根本不可能有所謂的成功案例。”戈巫接上阿基莫多的話語，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這裡將會變成人間地獄！”阿基莫多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這裡變成人間地獄符合阿基莫多的任務要求。反正人死了還會投胎轉世，這裡的人自己作出來的惡果，就讓他們自己嘗吧。
“那阿基莫多，你知道任何關於時間的魔法麼？”戈巫看著阿基莫多的面龐，問到。戈巫在這裡逛了一大圈也沒有找到能夠回去的路，雖然詢問阿基莫多估計也得不到答案，但死馬當活馬醫嘛。
“你自己不是從三千年後過來的麼？你還回不去？”阿基莫多看了一眼戈巫，調侃道。他還以為這三千年後的法師有多牛逼呢，沒想到是個半瓶子晃盪的。
但調侃歸調侃，阿基莫多自認為還真比不上對方，至少對方可以把自己送回三千年前，而阿基莫多連時間魔法這個概念都還僅存於推理中。
“不會。”阿基莫多十分乾脆地說道，“不過你可以把原理告訴我，也許我研究一下就懂了呢？到時候把你送回去。”
戈巫咧了咧嘴，還告訴你原理？戈巫腦子裡確實知道原理，但這東西是說就能說明白的？寫滿三個黑板都算是精簡再精簡了。
“不告訴我？那沒轍了，你就好好留在這裡享受生活吧。”阿基莫多看著戈巫的表情，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不，阿基莫多。。你。”戈巫剛想和阿基莫多討論一些別的，但下一刻就發現剛才還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基莫多突然消失了，彷彿從來不存在一般。
“什麼？”戈巫向四周望去，沒有發現阿基莫多的身影，但卻發現了一個更加恐怖的事實。
現在的場景，和戈巫剛剛進入這個空間時的場景一模一樣。就連人員的位置，走向，手裡在忙的事情都一模一樣。
這裡就像是一直在迴圈播放的影片一樣。
“媽的，這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戈巫看著周圍的場景，有些汗顏。要戈巫還是人類的話，大不了在這裡直接渴死餓死了事，反正最長也不過十天時間。
但戈巫是龍族，哪怕不吃不喝也最多算是營養不良的種族！也就是說，如果沒法找到出去的方法的話，戈巫得在這個空間裡面待到壽終正寢才能靈魂跑出去轉世投胎。
先不說靈魂會不會也被困在這裡，光是龍族那幾百年的壽命就有戈巫好受的了。
戈巫在原地等待了一會，果然就從門口看見了阿基莫多和另外兩個人被重新整理出來，還是一樣的對話，一樣的站位，一樣的步伐。
“阿基莫多。”戈巫直接上去試圖攔住阿基莫多，在阿基莫多身邊的兩個研究人員則是自然繞開了戈巫，只有阿基莫多站在原地一臉奇怪地盯著戈巫和走在前方的兩個研究人員。
“阿基莫多，怎麼了？”走在前面的研究人員回過頭來也一臉奇怪地看著阿基莫多，似乎是在好奇這位大術士為什麼突然停下了。
“阿基莫多，沒時間解釋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這裡的實驗必將失敗。”戈巫盯著阿基莫多的眼睛，語速極快地說著。
阿基莫多看著戈巫，輕微點了點頭，然後跟上了前面兩位研究人員，一邊笑著一邊說道：“沒事，剛才突然想起一些事而已。”
但阿基莫多的右手卻悄悄垂在腰間，給戈巫打了個手勢。
“你聽我說，我來自三千年後，你也是，只不過你在這裡被分配了角色，我卻變成了只有你能看見的觀察者。”
“這裡的時間會迴圈，我們之前見過了，大概五分鐘後你就會被重置，所以我們時間有限。”
“我暫時還不知道怎麼打破這個迴圈，但是你在外面的時候給我說過，這裡存在著倖存的研究人員的靈魂融合體。”
“所以我估計是他們的靈魂在一起構成了這裡的時空，這裡只不過是他們生前的部分回憶。”
“我推測只需要打破這裡的人的認知就能出去，但除了你所有人都看不見我，就算我擋他們的路也沒用，情況你也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