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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角逐

皇太極命人傳范文程來見他,在等待范文程到來的這段時間,阿敏的心腹碩爾輝也到了,皇太極聽完阿敏傳遞來的訊息,便安排奴僕帶碩爾輝下去領賞。

片刻後,范文程也被帶皇太極他面前。於是,皇太極把當前已掌握的大致情況跟范文程一一陳述,隨後便一臉真誠請教道:“憲鬥先生,如今大勢如何?先生何以教我?”

“貝勒爺,請先恕下臣無罪。”

范文程年約二十八九,他相貌堂堂,體格魁偉,一身書生裝扮,彎腰行禮,一絲不苟。此刻即便皇太極再想克繼大統得享汗位,你當著人家面說人家爹快要死了,鐵桿漢奸范文程的心裡也自覺有些沒底。

皇太極看著范文程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滿臉寬厚之色,柔聲點撥著范文程道:“先生有話但講無妨,本貝勒怎會怪罪於你?他日大事若成,本貝勒必不負你。”

“貝勒爺,那下臣就放肆了。”

皇太極點頭示意他繼續,范文程壓低聲音道:“照現有情狀推測,如今已是情勢危急之時。大汗……大汗恐將不久於人世,還望貝勒爺早做打算為好。”

沉吟片刻,范文程繼續道:“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應當先穩住二貝勒,並要與其保持接觸。貝勒爺,您目前還需要更快速詳盡得掌握大汗身邊的情況。另外,貝勒爺您在京中也需有所佈置,萬一事有不諧,貝勒爺也可從容應對。”

范文程心裡有些惴惴,對他來說,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從龍之機。把握好了,待事成之後,一世權貴自不用說,自己的一身所學也可得以致用,把握不好,那便萬事休矣。

對於這樣的漢奸,他內心裡的廉恥、羞愧、內疚之類的情感或許早已缺失了吧?其實這種程度的無恥之人跟那些滿嘴仁義道德,背地裡一肚子男盜女娼之輩又有何分別呢?或許還是有區別的,至少後者未必數典忘祖吧。

皇太極在心裡細細咀嚼著范文程這番話裡的意思,便隨口問道:“先生的意思是我們應早做準備?”

少頃,皇太極抬頭死死盯著范文程,恰好此時的范文程也正目光熾熱得看向皇太極,兩人目光一對上的剎那,異口同聲說了一句:“大福晉!”

隨後,二人相視一笑……

“貝勒爺,大福晉當下至關重要。《中庸》有云,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二貝勒不可輕忽,然大福晉膝下的三位小貝勒卻也不可不防……”

說到這裡,范文程心下一狠,眼中寒芒一閃,聲音低沉著說道:“貝勒爺,當斷不斷則必受其亂……”

“先生所言極是,此刻本貝勒已心有定計。”

皇太極其實只是心下有些猶豫,以他久居高位,多年治國理政應對得法、從無疏漏的謀劃能力來說,如今只是需要聽另外一個人親口對他說出這番話就已足夠。

他稍稍沉思,便對范文程繼續道:“先生大才,他日本貝勒必有依仗之處,屆時還望先生不吝賜教。待此次事成,御前必有先生一席,請先生勿要推辭才好。”

長期喜愛漢人文化且深受漢人文化薰陶的皇太極,回身便坐回主座之上,並隨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范文程見此,連忙躬身行禮,雖心下有些許失望,但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口稱下臣告退,便退了出去。

漢奸這種角色自古以來都如這般,初時很難被異族主子完全信重。對於他們的新主子而言,可用之時對其尊崇有加、以禮相待、推心置腹,待事後便覺腥羶惡臭、汙穢不堪如夜壺一般,棄之如棄敝履。可即便如此,縱觀史書歷朝歷代的漢奸都不乏其人。

目送范文程離開,皇太極豁然起身,對外面喊道:“來人,讓索尼、譚泰速來見我。”

約莫盞茶時間,索尼和譚泰被帶入殿內,這二位可是皇太極心腹中的心腹。皇太極毫無保留的把當前情況跟他們一說,其中隱去了跟范文程之間的那番問對。

索尼、譚泰相互對視一眼,便齊聲道:“奴才唯主子爺馬首是瞻,但有驅策,奴才萬死不辭。”

“譚泰,你遣人盯著點范文程,看他老實不老實?確認他去了哪兒?見了誰?說了什麼話?都要如實從速報來。你去見見那個碩爾輝,跟著他去拜見二貝勒,你轉告二貝勒,有什麼條件都可以談。此去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務必要隨時把大汗那邊的一切情狀遣人快馬送回來,不得遷延,這事兒別人本貝勒不放心,你得自己親自去。你可都聽清楚了?”

“嗻!奴才領命。”

譚泰領命狂奔而去,他知道輕重緩急,也深知此事事關主子爺的大業謀劃,對自己的前程影響也巨大,所以絲毫不敢輕慢。

“索尼,你先遣人去盯著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幾人。切記!不可輕舉妄動,只需知道他們去了哪兒,見了誰,隨時來報便可。另外,你去尋一牢靠之人去一趟三貝勒府上,讓其找相熟之人閒聊,把大汗病危,召大福晉前去或是要對大福晉數子有所安排之事隱晦得捅將出去,你需謹記,不可留下首尾。待此事辦妥之後,你親自去請見大貝勒並與其說,本貝勒欲與二哥一唔。你可記清楚了?”

“嗻!奴才這就去辦。”

如今只有二十多歲的索尼聰敏機警,辦事沉穩老練,近幾年深得皇太極器重。

皇太極再次縮身靠回椅背上,幾根手指輕輕的快速敲擊扶手,大腦飛快得運轉著。

大貝勒代善為人寬厚仁義,做事中規中矩,是個以大局為重、老成謀國之人,或許他心底深處也有自己的打算,但鑑於他當前的名望與地位,基本已無緣汗位,那麼他必然不會親自下場參與此次角逐。現如今穩住並拉攏他,對自己來說,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會成為自己身邊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