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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再戰錦州(10)

他趙大沖知道自已有幾斤幾兩,衝鋒陷陣他不含糊,與敵廝殺他也說得過去,但也僅限於此了。

當他此時此刻實實在在直面這種天才猛人時,反而打心底覺得有些服氣。

突然有人高聲喊道:“建奴又要上來了!”

果然,楯車後面突然轉出大量的建奴輕甲軍士,他們身披皮甲或布面甲。

一手提著一塊不知哪裡找來的木板當遮護,另外一手提著長刀就往城牆下面衝。

“都他媽是輕甲!銃手呢?箭手呢?給老子招呼著點。”

楊應乾的嗓子都差點喊破聲。

然而那些楯車與城牆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當那些建奴軍士背靠城牆,處於死角時,火銃與弓箭對他們也只能望而興嘆。

“滾木、擂石呢?給老子往下扔,往城牆腳下扔!”

楊應乾此刻有些歇斯底里,他暗暗有些後悔自已太過大意、太過想當然,反而導致被建奴牽著鼻子走。

作為主帥,他之前就應該命人用火油把那些遺留在城牆上的桶梯燒掉。

他應該比周遇吉更先想到,戰陣之上都是你死我活,要持續不斷地給對手以壓力,怎可給建奴喘息之機從容佈置?

然而這世上並沒有賣後悔藥之所在。

他此時只能不停地怒吼著下達著一些臨機應對的命令,以期能夠對建奴軍士造成更多的殺傷。

那些背靠在城牆的金軍輕甲軍士並不為頭上掉下巨石和圓木所動,因他們緊貼牆根,反而沒造成什麼傷亡。

面對城上對他們的無奈,他們的應對則是用牙緊緊咬住手中長刀的刀背。

而後一手舉“盾”,一手扶梯,一個接一個地順著桶梯往上攀爬。

火油罐從天而降,摔在他們身上或桶梯上或滑輪或砸碎,火油到處飛濺。

當他們被火油濺到、淋到時,他們並未懼怕,反而是更加拼命地往上衝,他們在賭能夠在自已被點燃前,先行登上城頭。

當他們被火箭射中而引燃全身時,他們也不曾懼怕,甚至有人頂著全身的烈焰繼續玩命往上爬,以期死也要死在城上。

然而,俗話說得好,水火本無情。

即便他們再勇敢,再悍不畏死,再有龐大的利益驅動,再有巨大的震懾威脅,當他們被大火吞噬時,也只能淒厲地慘叫。

隨後的他們爬行不了幾步就會狠狠地從梯子上栽下去,而後像死狗一般重重摔在城牆腳下,或死或傷。

從城頭澆下來的滾燙金汁是他們無法阻擋的,哪怕高舉的木板可以遮擋一二,可那玩意只要沾著碰著,就會脫一層皮。

因為金汁中含有大量的糞便,對人體造成的傷害巨大,對他們的威脅也更大,於是他們中不斷地有人往城下掉。

城牆根的空地上很快便鋪了一層金軍士兵、包衣們的屍體,有的在慘叫,有的還在蠕動,有的掉下來時就已全無聲息。

但同伴的死亡和惡臭熏天的環境並沒有讓城下的那些軍士、包衣們失去勇氣。

他們想起了上官的承諾以及可能要承擔的後果,便再次義無反顧地湧到桶梯下方,爭先恐後地踩梯而上。

他們一次次地奮力嘗試登城,而那些狠辣的守城手段卻讓他們傷亡急劇增大。

面對如此情況,哪怕再不計生死的他們只能望城興嘆。

當他們終於有人開始陷入絕望時,身後遠處的號角聲再次及時響起。

他們知道,這是在催促他們繼續進攻的命令,這是他們的催命號角。

而後他們突然驚奇地發現又有大批的輕甲士兵和包衣們被帶領著、驅趕著來到城下,加入了他們的攻城隊伍。

於是,更加慘烈的戰鬥隨即爆發。

不時地有桶梯被火油罐擊中並點燃,不斷地有桶梯被燒燬坍塌,不停地有新的桶梯再次搭上城頭。

他們前仆後繼、捨生忘死地源源不斷蟻附登城。

在他們悍不畏死的持續衝擊之下,他們也曾多次登上城頭且短暫地站穩腳跟。

然而當身披輕甲的他們,對上城頭人數更多的明軍,且沒有裝備優勢的情況下,他們只能被一次又一次地從城上趕下來。

甚至有幾次當他們在城頭經過殊死拼殺,將將站住陣腳,同時又得到剛登城的幾個重甲步兵勇士的強力支援。

正當他們準備擴大戰果,徹底穩住局勢時,迎面便遭遇上兩個身穿千戶袍服、外罩鎖甲的年輕將軍帶著幾十人的衝殺隊伍。

儘管他們個個拼命、奮力抵抗,卻仍舊被活生生砍死大半,而剩下的那些人只能被灰溜溜地趕著順梯回到城下。

當他們安全落地才深感後悔與害怕,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他們此時的行為會為自已帶來什麼樣的、不可承受的命運。

就這樣,雙方之間的戰鬥一直在拉鋸、焦灼、你來我往、彼此傷亡人數不斷地增長中,慘無人道地進行著、僵持著。

錦州城南,金軍南方大營北門前方約半里之處的望樓之上,皇太極此刻臉色灰敗,神情焦慮,嘴唇也在輕輕顫抖。

他失敗了。

本月之初,他攜朝鮮大勝之威,躊躇滿志地出兵西來,當時有多意氣風發,如今就有多灰頭土臉。

“大汗,漢人常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此次並非我八旗將士不夠勇猛,實則是我們選擇了錯誤的時機出兵罷了。”

說到這裡,代善的眼中閃過一絲尷尬,而後警覺的他慌忙收斂住心神。

他語帶凜然,正色道:“世人皆知,我大金勇士不耐酷暑,而今又無攻城利器,此戰雖敗卻也情有可原。”

“大汗,遼陽之勢已不可再拖,那毛賊所部與城內之細作裡應外合,遼陽數度幾欲易手,當速速撤兵回京,以懾宵小。”

皇太極低著頭,佝僂著腰身,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好似被抽乾了精氣神。

他輕聲對身邊的代善道:“二哥不用說這些話寬慰朕,朕亦知曉其間之關節所在,可朕就是不甘心!”

遠處,夕陽西下將其周邊的雲彩點燃,呈現出絢麗多彩、如詩如畫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