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聞言不禁有些愕然,好你個盧象升,好你個盧員外,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會拍馬屁,而且還拍得行雲流水。
至於操訓之法,當然不會有任何不妥。
這可是幾代人的智慧結晶和無數次血與火的磨鍊才最終鑄就而成的訓練之法。
哪怕你是大神,你是軍事天才,僅憑一人之力也休想挑出毛病。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朱慈炅不由得小臉一紅,趕忙向那位“大言不慚”之人望去。
“有何看法?孫愛卿速速講來!”
天啟皇帝瞬間便興趣濃厚起來,這讓朱慈炅有些無語,怎麼這個便宜老爹總表現出一種想看我笑話之嫌疑?
“陛下、二位殿下,這軍士操訓之法微臣贊同盧府臺所言,其間並無疏漏之處。”
盧象升,字建鬥, 南直隸常州府宜興縣人,時任大名知府。
孫傳庭此人若非膚色有些微黑,倒可稱得上是一表人才,或許是他最近這兩年棄官回鄉,賦閒務農所致。
他說話間傲骨盡顯、鋒芒畢露,與盧象升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他反而更像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陛下,微臣觀此際正在操訓刺殺之術的軍士們時,總覺得他們隱隱間缺少了些什麼,可一時又說不出來。”
孫傳庭的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又把目光都投向點將臺下的淨軍佇列。
此刻,五十個淨軍士兵正個個殺氣騰騰地舉起手中的鈍頭長槍,朝著位於各自正前方的草人兇狠刺擊。
“舉槍!”
“刺!”
“殺!”
“收槍!”
臺下的方正化不斷地、有節奏地重複下達著相同的命令。
而淨軍士兵們也跟隨著他的命令不停地、機械地做著相同的動作,五十人的喊殺聲與刺殺動作整齊劃一。
當臺上眾人還在思索著孫傳庭剛才的話時,孫傳庭卻猛然間雙掌相互一擊。
“陛下、二位殿下,微臣想到了,是陽剛之氣,他們缺少的是陽剛之氣!”
嘶……
周圍很突兀地出現了一大片重重的吸氣聲,在場眾人又都把目光轉至此刻正面色有些激動的孫傳庭身上。
而天啟皇帝身邊的魏忠賢、王體乾、談敬等等一干宮人瞬間臉都綠了。
“哼!”
魏忠賢冷哼了一聲。
朱慈炅聞言,差點沒忍住笑,可看到天啟皇帝投來問詢的眼神,馬上便回了一個安慰的眼神,示意便宜老爹稍安勿躁。
再看旁邊的朱由檢,臉上憋得通紅,嘴裡吭哧哼哧發出奇怪的聲音,眼神裡的笑意卻是無論如何都有些隱藏不住。
而孫傳庭仍舊面不改色,對著魏忠賢、王體乾等人微微點頭:“諸位公公,在下口無遮攔,卻並非針對任何人。”
隨後他看向魏忠賢,正色道:“在下對於魏公剛剛之義舉,仍舊心懷欽佩。”
眾人心中突然有些釋然,這廝根本就是個愣頭青。
“盧愛卿、孫愛卿,你二人此番入京乃是朕之皇兒舉薦。”
天啟皇帝再次為朱慈炅開啟背書模式。
“皇兒曾對朕言及,你二人素來知兵,當可委以重任。”
此言一出,在場除了徐、畢老三位,天啟皇帝與談敬等幾個他們爺倆的身邊人之外,餘下之人盡皆大吃一驚。
尤其是魏忠賢,他曾一度懷疑在朱慈炅身邊有那麼一個人在影響著朱慈炅,然而經他多方探查,甚至連他的死黨談敬都沒放過,最終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於是魏忠賢和在場的諸人就把目光都投向了天啟皇帝。
每個人視線中的天啟皇帝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此刻都充滿了諱莫如深,因為只有這位皇帝最有可能是那個影響朱慈炅的人。
可他為何要多此一舉?這是所有人暫時都無法理解的,或許只是在為這個年幼的皇子提前鋪路吧?
咱們的這位皇帝心中自有溝壑、腹有乾坤,而且隱藏如此之深,也不知對我大明、我等臣屬是福還是禍?
殊不知,天啟皇帝其實並沒有說一句假話,這一切都是朱慈炅的主張。
“故你二人自即日起在半月之內,需每日在這內教場點卯,你等可觀兵閱陣,可博覽皇家典藏之兵書,亦可親身試訓。”
“這是朕的皇兒對你等之唯一要求,不知兩位愛卿可有異議?”
眾人耳邊再次響起了天啟皇帝那渾厚而溫和的聲音。
“朕回頭就讓人把那些兵書之目錄帶了來給你們。”
“陛下,臣並無異議,並深感殿下提攜之大恩,臣定不會讓陛下與殿下失望。”
盧象升率先一步跨出,躬身施禮言道,他說起話來仍舊不緊不慢,給人一種可託重付之感,總之就是讓人安心。
天啟皇帝眉間驟然舒展,眼神中對盧象升透著濃濃的欣賞之意。
而朱慈炅也不禁暗自讚歎,能在前世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之人,果然不同凡響。
“微臣也無異議……”
孫傳庭話音剛落,一道蒼老的聲音和一道清朗的聲霍然同時響起:“且慢!”
徐光啟先於朱由檢一步踏出,躬身施禮,他急切說道:“陛下,可否容老臣也在這內教場點卯半月?”
看到徐光啟,天啟皇帝莞爾一笑,輕聲笑問道:“徐愛卿你如今年事已高,難道也要參加這試訓?”
徐光啟老臉一紅,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逝,他正色道:“不敢欺瞞陛下,老臣實則是垂涎皇家典藏的那些兵書。”
“哈哈……朕準了。皇弟,你待怎講?”
天啟皇帝轉頭把目光看向了深受自已喜愛的弟弟朱由檢,柔聲問道。
朱由檢臉色微紅,期期艾艾說道:“啟稟皇兄!皇弟也想在這內教場點卯半月。”
嘶……
在場眾人聞言,再次紛紛倒吸涼氣。
有明一朝,尤其是自永樂朝之後,所有藩王唯一的宿命就是被圈養在封地。
無旨不得擅離,無論繼位亦或婚娶都得經過朝廷允准。
如今陛下雖對這位信王殿下親厚有加,但碰兵權讀典藏這是犯大忌。
天啟皇帝眉頭微皺,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朱慈炅,見其只是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