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城外大營再次湧出大隊軍士,他們或推著楯車、或扛著桶梯等攻城器械,直奔錦州城西北角而去。
一隊隊緩緩而行的騎兵亦步亦趨跟在他們的隊伍的身後。
待行軍到離城約兩百步左右距離時,他們稍稍整隊,便徑直撲向錦州城西北角的兩側城牆而來。
咚……咚咚……
城牆上炮聲隆隆,炮臺上的火炮開始噴吐火焰,鐵製的彈丸如流星般劃破長空。
砸入敵陣者有之,越過敵陣者有之,未及敵陣者有之,偏離出敵陣範圍者有之。
數顆砸入敵陣的彈丸軌跡在地面犁出數道真空通道,凡是在通道內的人、馬、物事,盡數化為齏粉,殘肢斷臂、木屑、血霧漫天飛舞。
唯有楯車偶爾可阻擋稍許,然藏在楯車後面的多名軍士卻因受到了彈丸激起的衝擊,直接撞在楯車上,口吐鮮血歪倒在地。
大營前方的望樓上,皇太極看到這一幕,他的目眥欲裂,眼睛赤紅地大聲怒吼。
“讓李永芳和佟養性這兩個奴才的的攻城大軍分散隊形,讓勇士們加快速度。”
嗚……嗚……
牛角號角聲再次響起,悠揚而長久。
城外攻城大軍在各自首領不斷的高聲命令之下,將原本密集的軍陣以牛錄為單位,由各自章京帶領著分散往西北兩翼延伸。
北城西段方向,十幾輛楯車頂著城上的炮火也分列成的鬆散陣型,在其各自庇護之下的幾十名軍士滿頭大汗,他們奮力地往前推動楯車,加速朝城牆衝去。
幾輪炮擊之後,城頭的炮聲開始變得稀稀落落,大多數火炮陷入沉寂。
恰在此時,楯車也已推到護城河邊,隨後便龜縮不動,而楯車之後卻塵土飛揚。
約盞茶功夫,每輛楯車後方均閃出十幾名明盔明甲、甲色鮮紅的巴牙喇勇士,他們彎弓搭箭,朝著城頭遠遠拋射。
弓箭手剛剛拋射完第一輪,趁著城頭守軍矮身在垛牆後躲避城下弓箭拋射的時機,楯車之後,魚貫轉出幾十個軍士、包衣。
他們身著皮甲或布面甲,正兩三人一輛合力推著小車,推車上裝滿了土石,直衝護城河而去。
將土石飛快地倒入護城河,他們便又推著車回到楯車後面,楯車後再次塵土飛揚。
如此十數次之後,北城西段的護城河上多出了一道道可容納楯車透過的通道。
距護城河約百餘步之外,數人為一隊組成的桶梯攻城部隊也趁著此刻城頭火炮炮管需要冷卻、暫時全部進入沉寂期的間隙,開始將桶梯扛在肩上,整裝待命。
他們個個身披綿甲,準備藉助楯車的通道,越過護城河,直衝到城牆之下,搭起桶梯,以便讓後續的攻城主力軍登梯奪城。
在每隊桶梯部隊身後,是一個個內罩布甲、外披紅色鐵盔鐵甲、全副武裝的巴牙喇勇士。
他們或持刀盾,或持長刀、或持重斧、或持長槍,此刻他們目光森然、面容冷厲,在一個銀白色鐵盔鐵甲的巴牙喇勇士帶領下,嚴陣以待。
號角聲此起彼伏,低沉綿長卻讓人鬥心潮澎湃,望樓前的戰鼓也適時地被猛烈敲響,催人鬥志昂揚。
在戰鼓和號角的激勵下,楯車開始緩緩順著剛填出的通道往前移動,後隊的攻城軍士則開始加速疾奔,一往無前。
突然,城內女兒牆下的數面戰鼓也開始震天響起,鼓聲慷慨激昂,令人熱血沸騰。
砰……砰……
銃聲不斷,城頭逐漸被煙霧籠罩。
嘣……嗖……
絃聲迸發,城上漫天箭雨傾瀉而下。
那些在城下沒被楯車完全遮護,尤其是位於兩座敵臺之間的軍士、包衣們頃刻間就又倒下一片。
沒來得及撤至楯車後方的重甲弓箭手也個個渾身插滿了箭支。
他們雖有厚重甲冑的保護,但如此之近距離的箭只和彈丸也對他們造成了或輕或重的傷害,只是整體戰損卻微乎其微。
他們悍不畏死,張弓搭箭對城頭的守軍進行反擊,與城上的守軍相互對射。他們箭術精湛,城頭不時就會響起慘叫聲。
扛著桶梯的軍士們開始發足狂奔,迅速靠近城牆,他們將桶梯上方的鉤子掛在城頭,梯身斜靠在城牆,梯腳穩固在地面上。
完成這一切,他們便疾速轉身奔跑,退至楯車後方稍事躲避,至此他們的第一階段任務已順利完成。
隨後,他們會增援在行進途中有隊員中箭或中彈無以為繼的桶梯小隊,以便讓更多的桶梯搭上城牆。
最終,他們會再次回到楯車後面等待時機,若有悍勇之士登上城頭站穩陣腳,他們便會立即登城增援,從而擴大戰果。
一架、兩架,靠在城牆上的桶梯越來越多,桶梯剛剛搭穩,就有全身重甲的巴牙喇勇士一手握盾,高舉朝上護著頭頂,嘴裡咬著刀背,一手扶著桶梯開始向上攀爬。
而城下的其他重甲勇士,他們或把長刀、或把重斧、或把長槍背在身後,雙手攀住桶梯,稍稍落後首登勇士三五尺左右尺的距離,也開始往上攀爬。
“建奴要上來了!火油準備!”
城頭上銃聲不斷,絃聲陣陣,煙霧瀰漫。突然有人中氣十足地高聲喊道,隨後有其他人高聲重複著將命令傳遞出去。
腳步聲不斷,守城軍士們搬著高約一尺、直徑半尺大小的陶罐,快步靠近垛口。
“扔!給老子對準桶梯的筒子裡扔!準備火把!”
砰……砰……
火油陶罐砸在鐵盾、鐵甲,或砸在城牆外壁上之後,破碎的聲音陸續傳來。
片刻之後,那道高昂的聲音再次傳來。
“給老子扔,老子要看看火燒建奴的排場,要聞聞火烤狗肉的香味。”
頓了頓,他聲音有些尷尬的繼續命令道:“金汁準備!”
“哈哈……”
周圍將官和軍士全部鬨堂大笑。
“總戎,味兒串了啊……”
這次,周圍將官和軍士笑得直打跌。
“都給老子住了!各歸各位,守好自己的三分地,誰要是丟了自己的位置,別怪老子不講舊日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