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只有二十三歲的青年,放在後世沉迷遊戲者有之、沉迷網路者有之、沉迷手機者有之,遊手好閒者有之,呼朋喚友、鬥雞走狗者有之。
而他僅僅只是喜歡木工,後世諸君便戲稱其為“木匠皇帝”,對他極盡嘲諷之能事,這公平嗎?
作為普通人當然不公平,可作為皇帝好像沒啥不公平,可皇帝也是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皇帝也不是萬能的。
“父皇,那些都是您做的嗎?”
朱慈炅終於忍不住了,主動打斷了天啟皇帝的沉迷,用手指著那些雕件、擺件,脆生生問道。
“不錯,都是為父閒暇之時所制。”
他可不好意思說自己從前不理朝政,有事沒事就往這裡跑,整日沉迷木工。
看到天啟皇帝的目光沒有看向自己,朱慈炅撇了撇嘴心裡暗笑,我只是為你抱不平,可不是說你就不是“木匠皇帝”。
天啟皇帝順手從桌上拿起一個半成品的雕件遞給了朱慈炅,此物僅有嬰兒拳頭大小,狀似甪端,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牛尾集於一體。
真正是巧奪天工、惟妙惟肖,入手有些沉重,應該是塊沉香木,翻看底面,隱約可見四字。
“國泰民安”
遼東盛京皇宮崇政殿。
皇太極志得意滿地俯瞰著階下的眾人正在鬧哄哄地互相打著招呼,互相寒暄著。
當他目光掃過阿敏時,他眼裡的厲色一閃而逝,隨即換上一副寬厚的微笑繼續掃過嶽託、碩託等人。
當他再看到杜度和阿濟格時則已是一臉威嚴狀,然後繼續打量著其他眾人。
如果有川人在旁觀察,就會佩服皇太極的變臉之術了,都不用道具就可以完美演繹。
角落裡的多爾袞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挪了挪身子稍稍往後站了站。
“二貝勒勞師遠征,功高蓋世,揚我大金威名,此次怕是收穫頗豐,可有朝鮮女子讓於奴才幾個。哈哈……”
“二貝勒,算上奴才一個,奴才可以用那些還堪用的尼堪換,兩個換一個朝鮮女子,如何?”
“哈哈……多的是,都有,都有,稍後就讓府裡的奴才們給你們都送到府上去。”
阿敏爽朗的大笑著,迎合著眾人的恭維。
“那奴才就多謝二貝勒了。哈哈……”
皇太極心裡冷哼一聲,居然敢當著朕的面邀買人心,這個狗奴才真是好大狗膽。
“二貝勒早些年跟隨老汗王南征北戰,所向披靡,當真威武。聽聞如果不是嶽託臺吉勸阻,二貝勒就準備常駐朝鮮不回來了,哈哈哈……”
朝堂上鬧哄哄的場面突然為之一靜,所有人目光看向說話之人,然後發現是老汗七子,貝勒阿巴泰。
“阿巴泰不得無禮,二貝勒那是想把整個朝鮮都打下來獻給大汗。”
莽古爾泰出聲呵責阿巴泰。
看到這個攪屎棍下場,豪格怒了,上次他跳進莽古爾泰挖的坑,讓他顏面掃地,也讓他父汗為此尷尬不已,事後經人點撥才明白過來,從此之後他就記恨上莽古爾泰。
“三貝勒這話有點意思,那李倧都已經降了,何來還要打下朝鮮獻給大汗一說?”
豪格毫不客氣的直接懟了回去。
“那是議和,約為兄弟之邦,何來降了一說?豪格,你這番話傳出去,讓朝鮮君臣如何自處?”
莽古爾泰再次開啟了挖坑模式。
“大不了再打一次就是了。朝鮮人比明人還不堪,難道我大金還能怕了不成?”
果然,豪格再次沒有讓眾人失望。
至此,莽古爾泰不再說話,阿敏眼神閃爍,角落裡多爾袞的嘴角不住的抽搐著。
“大汗,明人在錦州、大淩河、中左所等地築城屯田,欺我大金太甚,老臣以為我八旗勇士可挾攻略朝鮮得勝之威,直挫其鋒銳,毀其新築之城。”
代善看到有些冷場,連忙出列稟道。
皇太極衝著代善點點頭,然後看向阿敏問道:“二貝勒,你等剛剛班師回京,必然疲累不堪,可還堪戰?”
阿敏毫不猶豫,大聲應道:“大汗,臣願為先鋒,為大汗攻下寧錦,揚我八旗雄威。”
“臣願為大汗攻下寧錦,以為大金賀,為大汗賀。”
嶽託也毫不落後於人,單腿跪地行禮,鏗鏘之聲脫口而出。
“臣(奴才)願為大汗攻下寧錦,以為大金賀,為大汗賀。”
濟爾哈朗、阿巴泰、阿濟格、薩哈廉、多鐸等等諸人全部單腿跪地,齊聲暴喝。
角落裡的多爾袞看了多鐸一眼,然後默不作聲。他縮了縮脖子,腦袋低下,他不想太引人注目。
“好,很好!阿巴泰與杜度留守盛京,其他人等都回去準備吧,不日我大軍便誓師南下,諸位此番就隨朕一起攻略寧錦,立萬世之功。”
皇太極撫掌大笑,他笑的很暢快,這可是他成為大汗後的第一次親征,一定要打出氣勢,打出威風,只有這樣他在這大金國內的威望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提升。
寧遠城巡撫衙門大堂。
大堂內,正中主座上坐著一位清瘦的中年人,他其貌不揚,膚色還有些黑,三縷長髯飄然胸前,遠觀還有點仙風道骨的風采。
“畢參議,錦州可有軍報?”
“撫臺,暫無訊息傳來。錦州已修繕一新,即便建奴西來,憑此堅城可保無虞。之前奴酋與我等隔河而望尚可相安無事……”
沉吟了一下,寧前兵備道參議、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畢自肅躬身道:“只是眼下大淩河等諸堡還在修整,而建奴已從朝鮮回師瀋陽,下官以為不可不慮,不可不防。”
“前些時日,本官得監軍劉督密告,建奴疑於五月初釁邊,本官猶未信之,如今建奴已回師瀋陽,奴酋必不會如之前那般輕易就犯,如今想來劉監軍的訊息應當為真,你我確當早做謀劃。”
袁崇煥以手抵額,沉聲說道,他的聲音裡滿是疲憊。
畢自肅臉色凝重,建言道:“可否如往日那般派使以議和為名,行刺探之事?建奴攻伐朝鮮的訊息不就是由此而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