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正如情竇初開的少女沉浸在廣州這片浪漫的城市裡,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美妙的音樂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放下看到一半的散文集,起身朝窗外張望。對面的閣樓上站著一個洋人,正歡快的吹著一種暮雪從未見過的樂器,金黃色的樂器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她突然來了興致,轉身找來若安放在桌上的空白畫冊,一支炭筆,然後開啟窗戶,照著對面吹樂器的洋人一筆一劃的臨摹起來。
以前沒事做的時候她也喜歡畫畫,但是最近畫的少了,要不是若安特意從家裡帶了一本畫冊出來,她就該想別的法子來打發時間了。
畫差不多就要完成的時候,一個看上去和暮雪差不多年紀的女服務員推門進來,手中捧著幾件摺疊整齊的衣物,她告訴她這是楊先生給她準備的,讓她換好新衣服下樓,樓下有輛車在等她。
暮雪感到詫異,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裡的畫冊,便問道:“楊先生在樓下嗎?”
“楊先生不在,是他的司機關照拿上來的,司機說了,這些都是楊先生安排的,小姐不必著急,他會等你。”
大少爺讓她打扮一新,又專程給她準備了車,是要去哪裡嗎?他出門的時候也沒說,難道是臨時起意?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就在暮雪躊躇不前時,那個年輕的女服務員突然想起什麼,從衣裙的口袋裡拿出一張摺疊完好的紙,交給暮雪後說,“這是楊先生讓我們轉交給你的,看了之後也許你就知道了吧。”
暮雪開啟紙,映入眼簾的確實是大少爺的字,上面寫著今晚有個重要的舞會,讓她換好衣服,隨後司機會開車帶她過去。
這下暮雪心中的彷徨就徹底消散了,但是心情依舊久久無法平復下來,摺疊起來的衣物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大少爺居然花那麼多錢替她準備衣物,說真的,這才是她不知所措的地方。
“暮雪小姐還在想什麼呢?趕緊換衣服吧,那可是宋老闆舉辦的新年舞會,有錢還不一定能參加呢。”服務員說完羨慕的朝她一笑,她口中的宋老闆,正是的富可敵國的大資本家宋天豪,即使沒見過面她也從別人口中聽過他的名字,暮雪心中一驚,大少爺居然連他也認識。
前年楊世豪來廣州談生意,意外得知鄭司令和宋天豪是老同學,於是很有先見之明的楊世豪便與這位名揚天下的資本家有了生意上的來往,這對於兩家來說都是錦上添花的買賣。
如今楊家的生意交由楊家大少爺楊若安全權辦理,才一天的功夫,若安就深得宋天豪的信任,尤其是他超越年齡的膽識和過人的智慧,他覺得這個年輕人有著令人無法琢磨的深邃,和他談生意,充滿了刺激和挑戰。其實今晚的舞會若安本沒有心思參加,然而宋天豪再三邀請,他不能不給他面子,這才臨時決定帶暮雪一同前去,有暮雪在,他會安心許多。
“楊老闆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擔當,真是咱們年輕一代的典範啊!”毫不掩飾誇張情緒的是向來擅長奉承拍馬的伍老闆,他手上有好幾家賭場和跑馬廳。
隨著他一句馬屁,四周立刻來了回應,那些為了討好宋天豪的合夥人都開始讚賞起這位宋天豪十分賞識的年輕人,誇張的就差將他捧上天。
面對如此浮誇的奉承,若安只是回以一貫的禮貌但卻冷峻的笑容,一來他本身就不喜歡這種虛偽的場面,二來日夜奔波趕路,加上今天一早就忙到現在,他實在累得不行,要不是為了家族日後的生意而儘量給足這些資本家面子,他肯定就起身告辭了。
伴隨著舞會上靡靡的音樂,一個穿著襯衫背心,打著黑領結的服務員走到他面前,在他耳邊低語了一聲:“楊先生,您的車到了。”
聽完若安的心頓時起了一絲漣漪,他隨這位服務員穿過漫舞的人群,正準備著一會見到暮雪後要關照著什麼的時候,突然她就站在了人群之後。
就像從天而降的雪,毫無徵兆的落入凡塵——
若安目不轉睛的望著她,竟有些出神,只見她身著一席白色鑲嵌水藍色小碎花的旗袍,挽著精緻優雅的髮髻,髮髻上裝飾的是與衣服顏色相配的珍珠,露出的手臂如白玉雕琢般纖細柔美,她是這般楚楚動人,讓人流連忘返。
一看到若安,暮雪立刻面帶羞澀的朝他走去。“大少爺⋯⋯”她微紅著臉問他,“我穿這樣⋯⋯行嗎?”
如果是二少爺,此時此刻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將她抱起,對她的喜愛會毫不掩飾的寫在臉上吧,但是大少爺始終是雲淡風輕的,最多就是給一個滿意的淺笑。
“別緊張,跟著我就行了,別人問什麼,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回答,就看我。”他輕輕的將手搭在她的側肩,小心關照。
就在兩人轉身步入人群的那一刻,他忽然貼近暮雪的耳朵,用剛好能被她聽到的聲音說: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
這句話來的如此突然,恍若隔世一般將暮雪從喧囂中帶離!
而大少爺的話還停留在耳邊,那麼真實,那麼清晰,甚至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他就把她拉入人群。
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彷彿身處夢境,縱然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是如此陌生,周遭的環境也與她格格不入,她始終按照若安先前關照的那樣,靜靜的,以“妻子”的身份坐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