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8章 清理門戶

這天傍晚她就捧著厚厚一疊賬本從老爺以前辦公的書房出來,經過小木橋的時候恰好撞見迎面走來的雅欣小姐,雅欣身旁還站著一位穿著粉色洋裝的小姐,暮雪認得,她就是跟大少爺從廣州過來的未婚妻。

與兩位小姐簡單問候以後,暮雪小心謹慎的從她們身邊繞過,小橋很擠,雅欣別有用心的撞了她一下,她手中的賬冊紛紛揚揚落入河塘中,要伸手接都來不及。

“誒喲,痛死我了!”雅欣還故意惡人先告狀,抱著胳膊痛罵心急如焚的暮雪,“臭丫頭你故意的是不是?這橋就這麼點小你非要擠我?難道你想把我擠河裡?”

暮雪沒工夫搭理她,只想趕快把河裡的賬冊撩起來。雅欣不能在婉婷面前掉了面子,於是她一把抓住暮雪的手臂,瞪著眼睛吼她:“你一聲抱歉都不說就想走?沒那麼容易!”

暮雪回頭,表情冷峻且直白的說道:“我沒時間陪小姐鬧,放手。”說罷她甩開雅欣直朝河塘邊跑去,來不及脫鞋子,就這麼撲通一聲跳進齊腰的河裡。十二月的天氣,冰涼刺骨的河水一刻不停的灌入暮雪的身體,這些她都顧不得,她現在能看到的只有飄散在河面的賬冊,腦子裡也只有一件事,就是儘快將它們撩起。

雅欣白了她一眼,見沒好戲便打算打道回府,誰知婉婷沒有要走的意思。“喂,婉婷,你看她做什麼?快走啦,姨媽還等著咱們吃晚飯呢。”

“但是,她⋯⋯”婉婷皺著雙眉看著河塘裡艱難前行的暮雪,欲言又止。

“你管她幹什麼?最好她凍死在裡面!別看了,走吧。”

“雅欣你先過去吧。”

說完不等雅欣給予回應,婉婷也衝進冰涼的河水幫著暮雪一起撿撈賬冊,看得橋上的雅欣目瞪口呆,心想這個廣州來的大小姐還真愛多管閒事。

和暮雪四目相對的時候,婉婷朝她露出一個溫婉的微笑,暮雪匆忙說了聲“謝謝”便繼續把注意力放回到賬冊上。

幸好兩人在日落前把河塘裡的賬冊全撈了起來,婉婷小心翼翼的把懷裡的東西交給暮雪,她接過,心中無不震驚和感激。“暮雪謝過鄭小姐⋯⋯晚上風大,小姐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彆著涼了。”

“暮雪,等一下走。”她喊住她,“我有一些事想問你,晚上我可以去找你嗎?”

“晚上我要給老爺熬藥,鄭小姐有什麼話就現在說吧。”

婉婷猶豫了下,還是作罷了。

“算了,下次再說吧。”她露出甜甜一笑,便消失在了吹著寒風的夕陽中。

這是婉婷第一次與暮雪說話。

晚上躺在床上的婉婷逐漸感到渾身發寒,定是剛才幫著撈帳簿的時候著了涼,小琴給她倒了碗熱水,忿忿不平的問道:“剛才我遇到雅欣小姐,她說你跳到河裡幫那個叫暮雪的丫鬟撿東西?是不是有這回事?”

她蜷縮在被子裡點點頭,急著提醒小琴:“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我就是著涼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什麼沒事呀,小姐,你別這樣委曲求全好不好?我現在就去告訴大太太你病了。”

“不要,都這麼晚了別去打擾大家了,我真的沒事,小琴你也去睡吧。”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你這麼好心偏偏有的人還看不到。”

是啊,最應該看到的人卻總對她視若無睹,想到這裡她心裡又涼的瑟瑟發抖。

“哇,好燙,小姐,你真的發燒了!”小琴見她臉色不對,拭了拭她的額頭,一陣灼手,她嚇得驚呼起來。

婉婷虛弱的摸摸臉強裝笑意,還一再告訴小琴她沒事,睡一覺就會好的,小琴拗不過她,只能任由她疲憊的睡下。

徐忠慶剛會別鬱夫人回到賬房,只見一臉土灰色的老趙已經候在門口了,腳邊還放著一隻舊舊的鼓鼓的皮箱,一見徐忠慶,老趙便忿忿不平的迎上去,說:“徐管家,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有人見我老了沒用了,一腳把我踢出鹽莊了!這真是⋯⋯”

“你先別急,把話說清楚,誰那麼大膽子居然把你趕出鹽莊?”徐忠慶雖如此說,心中卻很有底。

“你說還有誰,除了楊若安,還有誰會讓我捲鋪蓋走人?”

“大少爺?為什麼啊?”

“說是要我告老還鄉,說得可真好聽,呸!那個乳臭未乾的小鬼,才回家多少日子就開始清理門戶了?徐管家,你可得幫我評評理,我十八歲就跟著老爺做事了,怎麼能說趕我走就趕我走?”

“老趙你別急⋯⋯”徐管家扶了扶眼鏡,眼光一閃,定是楊若安發現了什麼,才會把他的爪牙一一趕出鹽莊,今天是老趙,明天說不定就動到自己頭上來了,想到這裡,他又安慰了老趙兩句,當下就往鹽莊趕去。

才到鹽莊,就聽到迴廊處傳來他另一個爪牙老吳的嚷嚷聲,聽他的語氣似乎遇到了跟老趙一樣的“待遇”。見到徐管家,氣的滿臉通紅的老吳衝上來,指著身後罵罵咧咧:“簡直無法無天了!我絕對不會走的!要走也是你爹趕我走!你沒資格趕我走!”

“老吳,發生什麼事了?”徐管家好生詢問道。

“我不過從賬房借了點錢,馬上就會還的,這小子居然以此要挾我走人,這算什麼,徐管家你說說,我為鹽莊做了那麼多年,難道還不值這點錢?”

“老吳你稍安勿躁⋯⋯”徐忠慶朝他使使眼色,“讓我進去同大少爺說說情。”

老吳還在那兒氣的直哼哼,徐忠慶已步入賬房,隨手掩上門。

“若安啊,聽說你把老趙還有老吳都打發走了,不知為何下此決定?”

若安瞥也沒瞥他,語氣平淡近乎無情:“毫無用處的人留著做什麼?”

“他們都是跟著你爹一路走過來的,你怎麼能說趕就趕人家走呢?你好歹看在你爹的份上,多留他們幾年吶,再說,他們也不是毫無用武之地。”

“我自會安排人接替他們的工作,這點不用你擔心,你只要管好你自己。”

徐忠慶收起笑意,既然若安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有什麼好笑臉迎人的呢?那副金邊眼鏡背後,是一雙飽含威懾力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大少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有什麼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嗎?大少爺是不是也想把我也掃地出門?”

“怎麼可能⋯⋯”若安面無表情的直視他,冷冷的道,“你拿了我們家那麼多東西,我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放你走?”

徐忠慶微眯雙眼,步步逼近,一手緊捏拳頭,似要揮拳而出,那種被揭穿的醜陋正如他呼之欲出的魔爪。

“話不能隨便說,得有真憑實據才行啊,大少爺。”

“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

徐管家極為兇殘的瞪著他,“你有證據麼?”他確信他只是嚇嚇他,根本沒有什麼證據,就算他有,他們家的地契也都握在自己手中,他倒要看看楊若安究竟有何能耐把楊家的東西奪回去。

正僵持著,門外響起一陣利落的腳步聲,暮雪拿著幾本書走了進來,看到徐管家面容冷峻的威逼著若安什麼,她到嘴邊的話又立刻縮了回去。

“大少爺⋯⋯”

徐忠慶警覺的後退一步,見進來的人是暮雪,便拿出長輩的架子呵斥她:“不懂事的丫頭,沒看到我在跟大少爺商量事情嗎?還不快出去。”

暮雪心裡擔心,生怕出去之後狡猾的徐忠慶會對大少爺做出過分的事,可此刻她又無法不聽徐忠慶的命令,正想著如何為若安解圍時,若安倒先一步問她:

“暮雪,是不是陳老闆來了?”

她一琢磨,立刻點頭稱是。“陳老闆來了有一會了,好像有急事找您。”

“帶我去見他⋯⋯”他假裝若無其事的走過雙拳緊握的徐忠慶身邊,最後還送給他一句,“徐管家,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回去吧。”

這分明就是趕他出門麼,徐忠慶面上假笑,恢恢的隨著若安和暮雪出了門。他一個勁在心裡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操之過急,否則這麼多年的勞苦就白費了。好不容易一切按著自己的算盤進行著,他可不能因為一時心急而壞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