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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冥陀羅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陣眼中,林嶼舟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最後怔怔地望著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姜晏林看了看懷裡的這個嬰孩,稍稍猶豫後走到長樂身邊。

“前輩,這個孩子……”

長樂側過頭,看向包被中半屍半人的嬰兒。

“這種妖邪之物,你自行處理便好。”

姜晏林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林嶼舟,微微抿唇。

倘若這個孩子是其他人的,他自然是手起刀落解決得痛快。只是,這林嶼舟是長樂的朋友,他這才不知該如何解決。

“塵歸塵,土歸土。小道士,你該怎麼做便怎麼做。”

哪吒從樹上跳下,落在長樂身邊淡淡地說道。那邊的林嶼舟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姜晏林懷裡的孩子。

“小九……”

“這個孩子與你並無任何關係,只是曼妖用死嬰來做戲的。”

長樂看他神情恍惚,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你雖是凡胎肉體,卻也因為機緣生得一雙慧眼。小舟,你就沒有發覺這兩年來有哪裡不對嗎?”

林嶼舟怎麼會沒有發覺?他自小就有陰陽眼,能看到那些鬼魂邪祟。

小的時候還因為他常常告訴別人這些,才被孤兒院裡的孩子欺負孤立。也因此認識了長樂,知道了一些三維世界之外的事。

自從認識林曼婷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那些東西,他以為是機緣過了,眼睛自然而然地恢復正常了,卻從未想過會是其他原因。

“你的眼睛被曼妖施法遮住了,所以你才看不到那些東西。”

林嶼舟想到那些趴在嬰兒床上的黑影,不明白自已的眼睛竟然被遮住了,又為何會看到那些?

這麼想著,林嶼舟也就問了。長樂微微一笑,伸手在他眼前拂過。

“食物有保質期,而法術自然也有。曼妖施的這種法術就像障眼法,在你的眼前蒙上一塊布,那樣你就看不到活物之外的東西。”

“可是如果要想這個法術一直管用,卻需要她再施法。只是,她為了生出一個孩子,將自已所有的法力都用來殺胎神,餵養這個屍體。”

“剩下的那些就要用來維持人身,再沒有多餘的來給你施法。”

長樂瞥了眼死氣縈繞的小九,又移開了視線。

“現在,你可否能看清他本來的樣子?”

她方才在林嶼舟眼前擦過,他便覺得眼前像是忽然被人揭去了一層薄紗。

這裡是城郊的山崖,孤魂野鬼並不少,只是他們礙於長樂幾人的氣息,再加上剛才鬼差來過,都害怕地躲了起來。

也許是看姜晏林沒有要收鬼的意圖,有幾個大著膽子的探出腦袋好奇地盯著他們。林嶼舟看到他們,竟然有一種詭異的親切感。

他看了這些鬼怪二十多年,早就已經習慣視野中有這些東西。

聽到長樂的話,林嶼舟下意識地看向小九。

只見小九本應該白嫩可愛的臉上佈滿灰黑色的霧氣,炯炯有神的眼睛漆黑一片。他此刻正咧嘴笑著,讓人看了不由得心中一悸。

林嶼舟愣愣地看著小九,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他曾經的樣子。

“這個孩子本是意外胎停的死嬰,曼妖將他的魂魄封在了體內。又以胎神的靈氣來滋養他,這才讓他如同一個正常的嬰兒一樣不斷地長大。”

長樂的聲音落在林嶼舟的耳中讓他恍恍惚惚,下意識地問她。

“可是,曼婷她從懷孕到生產,我都一直陪著她。還有懷孕期間的每一次產檢,都是我陪著她一起做的。”

“如果這個孩子不是她的孩子,那她又是怎麼做到的?她可以用障眼法迷惑我一個人,她又是怎麼迷惑那些醫護人員?”

家裡的產檢單他收得好好的,他還能想起來那些胎心音,還能想起那每一次胎動。助產士抱著孩子從產房出來的樣子,他還歷歷在目,林嶼舟想不明白林曼婷是怎麼做到這些。

“妖想迷惑人,難道不是輕而易舉嗎?”

長樂的反問讓林嶼舟沉默,是啊,林曼婷,不是人。

“前輩,那我先回去了。等我忙完了,我再來找您。”

姜晏林看林嶼舟在怔愣出神,柔聲和長樂道別之後抱著小九下山去了。

山崖上凌冽的寒風讓林嶼舟徹骨的寒,冷得發抖。他不明白,本來是好好的生活,怎麼忽然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林曼婷走了,小九也走了,只剩下他,又是孤單的一個。

長樂站在樹下遙遙地看著他,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寂靜的崖上只有風不停嗚咽而過的聲音,衣裙被冷風吹得飄動作響,裙襬不時地掃過哪吒的腳踝。

“走了。”

“你先去吧,我稍後就到。”

知道她要和林嶼舟說些什麼,哪吒微微點頭,閃身消失在原地。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背影,長樂走到他身邊坐下。

“想聽一個故事嗎?”

林嶼舟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側過臉看向她。

“有一種生長在冥界的花,紅花綠莖,不見葉片。如火似血,終年不敗。”

“是,彼岸花?”

人間的傳說並不少,再加上影視劇以及文學作品的加工,彼岸花這個名字林嶼舟並不陌生。

“不錯,彼岸花,也叫曼珠沙華。相傳這種花只生長在黃泉路上,是冥界唯一的色彩。”

“不止華國,其他國家也有關於彼岸花的傳說。誠然,這種花不過是石蒜,墓地裡面長的也有。”

長樂微微一笑,抱著膝蓋看向夜空。

“黃泉路上的彼岸花紅的妖異,凡是路過那裡的靈魂都不由得為它駐足。”

“一個靈魂總是帶有執念,帶有遺憾地踏上黃泉。八百里裡黃泉,彼岸花見過太多太多的靈魂。”

“這些靈魂只有渡過忘川河才能繼續往前走,只是,有些執念太重,過不了那忘川河。”

“他們在黃泉路上徘徊,時間長了,有的執念會慢慢消失。而有的執念會越來越重,直到,他消散在忘川河畔。”

“彼岸花是有靈的,他們日復一日的看著路過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