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20多天過去,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破曉了。顧白公司裡的員工如同一批批疲憊不堪的老黃牛此時就這麼癱在面前的書桌上。看起來,他們應該是好久都沒有回家了。不過每一個人的額頭都是舒展的。
“5點了,這群年輕的小傢伙呀!還真是……”
齊秘書輕笑著搖頭,不過還是出於不打擾他們休息的目的,他說話時都是極其輕弱的。
“顧老闆,要不要好好犒勞犒勞你的這些小員工們?”
這個時候的顧白正在拿著空調遙控器調高一些溫度,聽到齊秘書說話的時候,他回頭望了望那群睡得這迷糊的員工們,沉思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
“嗯?怎麼了?不是都解決了嗎?”
齊秘書發現他有些不太對勁,朝著顧白走了過去,其中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緊不慢地問著。
“……”顧白閉眼靠在了旁邊的辦公桌上環抱著雙手一言不發。齊秘書知道這是他一般進入思考狀態時的無意識動作。
“高塔”顧白輕聲低喃著,然後轉頭看向他,“如果世界上存在一座神聖而又虛假的高塔,你覺得——”顧白緊盯著齊秘書,“那些信奉這座高塔的信徒會怎麼樣?”
齊秘書聽著這不著邊的話,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他仔細的盯著顧白的雙眼,直到從他的眼中發現自己的倒影,才真正意識到他是在認真的考慮這個話題,這個與此時場景完全不相關的一個話題。
在這場對話的最後時刻,齊秘書鄭重回復了他,即使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
“他們可能自願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那如果,這座高塔是某個人自己為自己建的呢?”
“他……依舊會沉溺?”
“不,他時刻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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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顧白在一家知名酒店裡宴請著各位員工,雖說有點不合常規。
8:30,前臺的酒店接待員按照固有流程笑臉相迎的歡迎著一波又一波人,絲毫不見一絲疲憊,亦或是臉部僵硬,真不愧是大酒店的接待員。
人群堆中,一個黑色頭髮兩鬢處染了兩根藍毛的傢伙不禁抱住了雙臂,又帶著嘖了嘖嘴。
“這小姑娘可以呀,笑了這麼久也不見臉僵,要是我早就跑了。”
“要是你爹也看見你那副德行,準把你踹進山溝裡再多帶上幾天。還有,把你那副嘖嘴的臭毛病改一改,要不然會顯得你們公會帶出來的人沒什麼教養。”
莊筆殤打量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說著。不過這說話語氣看起來似乎是站在老父親的角度說的。
不過燁辰倒是沒怎麼領會他的意思,因為某一個字眼已經戳到了他的內臟。“山溝”,禁忌之詞,對燁辰來說可以稱得上是頭號禁忌的詞彙就這麼硬生生的被他吐了出來,害得他在那聽到的一瞬間全身不禁猛的一顫。
“莊筆殤!”
燁辰腦子不禁有些發熱,也不再顧什麼三七二十一了,對準莊筆殤就是一頓輸出。
“你給我站住!給我站住!快給我說清楚你怎麼知道的!你這傢伙……我告訴你,難不成你以為老子害怕你不成,來,我們打一架……不就知道老子點家底嗎?我告訴你,老子還有更多你還不知道的……”
莊筆殤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終於有了點動靜,用著一副看弱智的眼神就那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之後扭頭就走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甚至可以發現莊筆殤的行走速度明顯提高了一倍。
燁辰見後內心不禁洋洋得意起來,以為自己的口水戰有了成效,於是跑著湊到了他的跟前嘴裡面吧啦啦個不停的說來說去,而莊筆殤硬是沒回他一句。
即使這樣,燁辰說話的時候也明顯有點底氣不足逞強的韻味,因為他也隱隱約約能猜到莊筆殤為什麼這麼做,不過是礙於面子,不想承認罷了。
燁辰的聲音很稚嫩,吵架的時候,硬是讓那原本兇狠的話在說出口時卻成了另一番韻味。
……
8:45,這個點都快到了入場的截止時間了,兩旁的人除了那些宴請的員工,剩下的就是那些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們了。一開始他們只想看看這富麗堂皇般的富貴模樣(幸虧這家酒店偏且出名,最重要的還是它挨著各位普通收入且嚮往城市生活的一家可匹敵五星級大酒店的存在。正因如此,他們才能有這麼個機會來湊湊熱鬧或者見見世面),不過這一批另類人的到來完完全全吸引住了他們的注意力。他們相互湊在對方耳邊,竊竊私語著。
“誒誒,你看那藍毛的小夥子和那個前面穿的棕褐色西裝的那個人,我賭一個幣他們關係不一般。”
旁邊的人聽了之後也來了興趣,“我賭兩個。”
還沒意識到已經成了群眾口中熱門話題的主人公的兩個人就那麼各幹各的,依次進了這家高昂的消費場所。
燁辰在未進入之前依舊對著莊筆殤就是一頓廢話輸出,前面的那個人看起來就彷彿是不認識他一樣,微笑著跟門口兩旁的工作人員問好搭話,表明身份,絲毫不受那邊的“豌豆射手”影響。
不過,現在的場景,要說不受影響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是換成了其他人而已。在眾人隱藏不住的嘻嘻的暗笑下,那位保安大叔先是忍不住替他們尷尬了,用著他們都沒注意到的略微僵硬身軀擺出請的姿勢請他們進去。
“莊筆殤,燁辰,你們怎麼進來的?”
一位身著暗紫色風衣的的少女拿著一個已經被咬了一口的紙杯蛋糕淡淡看了他們一眼。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當然是憑本事。好久不見,宋小姐!”
莊筆殤小幅度搖頭晃腦的信手拈來那句詩,並從容不迫的回應著,絲毫不露一點破綻。對此,宋溯溪並沒有太大興趣,甚至覺得浪費生命。
嘚,資訊要什麼沒什麼,問了也白問,還得浪費時間複習一句家喻戶曉的詩。
宋溯溪也沒在理會他。畢竟按圈裡的規矩,到了場上如果不是朋友,就是敵人了。
站在他旁邊的兩位隊友相對於宋溯溪來說倒是格外的友好。
珂蕭小幅度擺了擺手表示問候,南澗眯了眯雙眼,露出一抹給人一種恰到好處好感的微笑,並在收到對方的回應式微笑時自己從容的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帶寵物入場的話,他絕對能感受到空氣中這股莫名的硝煙味。
此時正處於後場的某個房間裡的人還在唐僧唸經的默唸著什麼。
“高塔,高塔……嘖,什麼東西!”
顧白煩躁的抓了抓腦袋,臉上也是一副生人勿擾的的面龐。
站在他旁邊的齊秘書倒是不受影響的倒了杯茶,順便調侃了一句,“喲,顧老闆這是還沒弄明白嗎?看你昨天說的那麼神我還以為你知道怎麼回事。”說到這,齊秘書不急不慢的端起了茶輕輕喝了一小口,再次吐話的時候順便“咳咳”兩聲,略微升了升腔調,一副不嫌事大的在旁邊膈應著顧白,“原來,您也不知道呀~”
“滾”,顧白掄起旁邊軟趴趴的抱枕朝他扔了過去,然後又接著說了一句,“我那是感覺,感覺懂嗎?科學都表明過人的第六感是有一定準確性的。”
也許只有這種時候顧白才能放的較開一些,那副小孩子打鬧般的臉龐此時上不再見那曾經密佈的陰雲了。
“那是女人的第六感。”齊秘書不緊不慢的揭穿他,“不過,你好端端的談那個幹嘛?這是你做的夢?不過夢也不是現實,就算夢見也只有傻子才會當真,該不會,你真當真了吧!”
傻子
傻子
……
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字像蒼蠅一樣盤旋在他的頭上,說實話,有點讓人無語。
齊秘書這邊明嘲暗諷的,看起來硬是拿他當了傻子。
顧白沒在繼續表示什麼,對於他這位老同學這種行為他已經見怪不怪了。雖然他這幾天總是不顧上司和員工界限,還在陌生人面前裝機器臉,並且有著總愛說他自己內向的臭不要臉的愛好。對此,顧白真怕有一天會忍不住炒了他,如果不是他有點用的話。
不過,高塔……為什麼我夢到那個,好像除了那座莫名的高塔不太清楚是什麼情況外旁邊做背景板的場景好像有點熟悉……
在哪見過呢?在哪……
等等,那個地方,好像是……
**
金碧輝煌如同殿堂般的存在就這麼奢侈的用在了這個簡簡單單的慶祝會上,如果讓其他同行瞧見必定會譴責顧白這種鋪張浪費的行為,不過他們也不會宣揚出去。畢竟,誰都害怕一個不留神自家員工就被敵方迷了眼睛。
顧白和齊秘書悄然無聲的走進了這個眾人自在逍遙享受的聚會,作為舉辦方,他也沒有要說什麼的打算,畢竟這次舉行聚會的目的不同以往,今天,他們才是主角。
顧白輕輕和齊秘書舉杯碰了一下,然後準備要飲的時候有一個人看起來似乎由於滿是喜悅所以在跑的時候不留神被臺階絆了一腳。
齊秘書笑呵呵的走上去扶了他一下,“出什麼事了?”
那位公司的工作人員見到齊秘書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不免有些受寵若驚,慌里慌張的道了出來,“啊……呃,顧總,你讓我們查的那個人現在已經找到了!”
由於太過震驚,顧白不禁脫口而出了一句,“在哪?”
見到這樣的顧總,那位工作人員不免有些震驚以至於他愣了一下。因為剛剛在大廳的那個畫面他依舊記憶深刻,原本以為那個小女孩在顧總心裡也沒什麼重要性,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一想到那個和顧總毫無關係的小女孩,他是有些同情,可總不能真的要全權負責吧!畢竟無論是誰都沒有這個義務。更何況那個小女孩還是江雨的孩子,雖然真相早已大白,可是他拿走公司的錢可是一分也沒有還過,所以任憑是誰都不可能想要不顧一切的再去幫助她一輩子吧!再說誰都沒有這個責任與義務。可是,他的老闆卻毅然把這莫名的責任與義務攬身,也不知到底是傻還是蠢。
那位工作人員不免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但是他依舊沒說什麼,畢竟……這話要是老闆聽到,那不就得收拾東西走人了嗎。
他眉眼間略微嚴肅的緊皺了一下,然後看著顧白說道,“顧總您先彆著急,有些事情還是有點蹊蹺。”說話間他仔細注意著顧白的小動作,生怕自家老闆忍不住飛奔就去找人,不過現在看來自家老闆倒是沒那個愚蠢的衝動。他依舊站在原來的那個位置,除了剛才那幾秒鐘表示出的略微迫不及待外,之後依舊是那副普通外殼下的讓人看不破的神秘模樣。由此他不免想到,也許,顧總他也曾有顧慮過。不過,他還是繼續彙報著。
“顧總您已經多次探查過她的訊息,可是20多天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個人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些問題。剛剛我也見過了她,她看起來依舊是從前的模樣,可是……她總給我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現在,她就在大廳。”
那位工作人員不做什麼時候略微低了下頭,眼睛瞥了左邊一眼。
“20多天……看來這個小姑娘吃了點苦頭了,去看看吧!”
齊秘書託著腦袋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後看向了顧白提出了這麼個建議。
顧白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一陣輕笑聲打破了這沉寂的氣氛。
“齊秘書,原來,我們這麼合拍呀!”
說完也不沒有再看後面的兩個傢伙的表情便瀟灑的離開了這裡。
那位工作人員看著留下這麼一句就走人的顧總不明所以,轉頭看向了齊秘書,“齊……”
“噓。”齊秘書將食指放在嘴巴做出個噓的手勢,眼睛卻始終盯著顧白離開的方向,臉上還掛著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讓人犯怵。
這還是曾經的那個齊秘書嗎?怎麼和江嵐玥一樣古古怪怪的?
那位工作人員心裡暗暗想著,然後就拿著聚會有人等著做藉口逃離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