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原本被打了鎮定劑熟睡的江嵐玥現在猛地驚醒，她看著面前熟悉的一切，沉默了半天沒有說任何話，只是，不知不覺中將被子緩緩圍地更緊了些。

幾分鐘後，病床上的江嵐玥緩緩坐了起來，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般，滿身狼狽，卻有著一雙充滿警惕的眼神在熠熠生輝。

又回到了這裡……

江嵐玥左右環顧了一週，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此刻的她看起來不再像前幾分鐘那般，卻也是讓人捉摸不透。

突然，一股強勁的風吹破了窗的阻隔，呼呼的大口咆哮著，兩邊的湛藍色窗簾隨風而舞著，他們相互拍打，奏曲，然後驚醒夢中人。

“小嵐玥，你怎麼樣？好點了嗎？”

這位親切關心的就是江嵐玥極其想見到的人，此刻他的突然出現，讓嵐玥有些不知所措。她呆呆地望著顧白，先是點點頭，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猛地抬起頭來。透過她的眼底，不見喜，不見怒，更不見悲。

如果上天一定要給掉下來的天使找個模子的話，那麼一定就是眼前的這位。不過，這也許不是什麼好事。

“……顧哥哥。”江嵐玥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望著他，顧白也俯下身子，湊耳傾聽，他的動作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以至於他總是提心吊膽著，擔心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觸動她敏感介意的地方。

顧白交叉匯合的雙手來回換來換去，隨時隨地的避免著他們可能的眼神交匯。

如果讓顧白手底下的員工看見他這副模樣，一定會大吃一驚。沒準膽子大點的那幾個，會哥倆好的攬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著，沒想到我們這位冷冰冰的顧總，顧大人，也會有這麼一面呀！

想到這，顧白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嘴角噙出一絲微笑。不過，一瞬間的時間，那副輕鬆的樣子突然消失不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臉色又恢復了一開始的冷淡平常，不過不知為何多了幾分落寞。

時間就這樣像是停在了12：50，秒針緊緊地追逐著下一個12的終點，時針滿眼柔情，卻冷眼旁觀。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顧哥哥，你是在等吧！”

江嵐玥苦笑著打破了這平靜的沉寂。顧白還是沒有說話，不過這一次顧白開始盯著她的眼睛。

明明就在眼前，怎麼就是看不清。

江嵐玥微不可見的皺著眉頭，輕咬著上嘴唇，毫不顯褪色的與顧白展開眼神上的對敵戰爭。

“……小嵐玥，你真的想讓我把話說清楚嗎？”

顧白明明是輕聲說著，卻讓江嵐玥感覺到心臟猛地被擊中了一下。此刻只有她江嵐玥知道這句話到底有多沉重。

今天這次，可以算得上是她與顧白重逢後的第二次談話了，當然如果要說是第一次也無可厚非。畢竟那一次，何嘗不是她的試探與欺騙呢。只不過，當真相被人發現即將揭穿的時候，才會真正的痛心吧，即便自己的心早已被凌虐過無數次，在這一刻，它依舊會跳動。

“呵，顧哥哥，你到底想聽什麼？”

江嵐玥揚起她那高傲的頭，彷彿是俯視著什麼。

“我捫心自問我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江嵐玥的事吧，但你。”顧白湊近江嵐玥的雙眼望著她，一字一句的緩慢倒出那滾燙的事實，“江嵐玥。你到底在試探著什麼？”

聽到這，江嵐玥諷刺的劃過一絲自嘲的冷笑，像是已經經歷了無數次一樣。

她的眼角悄無聲息的流下了一滴眼淚，可眼裡早就不知什時候噙滿了淚水。

“顧白，”江嵐玥的雙眼開始夾雜起不知從何而來的怨恨與痛苦，她大喘一口氣，然後撥出，冷眼看著他，“你知道嗎，所有人都是真的，唯獨我和爸爸是假的。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江嵐玥不知為何，小小的身軀裡釋放出成人般的那種巨大能量。不過，她還在儘量地壓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閉嘴。”江嵐玥早已將目光轉移到了其他地方，“你什麼時候才能換一套說辭。”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江嵐玥可能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聲音小了好多。

“……顧白，你問過我看到了什麼？那麼，現在我告訴你。”江嵐玥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冷眼看著顧白。現在的她看起來如此沉穩，如果不是那一起一伏的呼吸聲出賣的話。“無數次，我曾經嘗試過無數次改變這該死的曼珠沙華的命，可是，我沒成功過。所以，在以前的那幾個世界裡，要麼是我死，要麼是我爸死。你知道嗎，在我我數次重啟的過程中，我都會問我的爸爸，他為什麼不去找我們的親人，為什麼不去找媽媽，可是他告訴我他們發生過矛盾，不與我們親近。可是現在看來，更像是沒有他們這群人。因為時間總是在前進，只有我們在重來。”

說到這裡的時候，江嵐玥依舊是那副冷冰冰不受外界影響的模樣，她在床上站起來，去扒桌上的那個水杯，只不過，胳膊太短，夠不到。畢竟，現在她的身體還是一個孩子。

顧白在旁邊給她推了一下，江嵐玥看著觸手可及的水杯，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利落的拿走擰開喝了一口。

“……”，江嵐玥的呼吸越來越平穩，似乎是不再受顧白的影響了。畢竟，臉都撕破了，那麼情感上面的問題就不需要再顧忌什麼了。“我從前從沒意識到過，因為某種外物介入到了其中，抹除了我的記憶。讓我這個連人都不是的東西進入這本我不該進的地方。不過，現在的我找到了可以去威脅到他們存在的東西，這是我與他們談判的唯一籌碼，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顧哥哥。”

顧白很負責的聽完了江嵐玥的全部談話，他沒有任何的動靜，看著這位在最後一刻都在盯著自己的小朋友，心裡掀起了千濤萬浪，不過面色卻絲毫不顯。

因為他知道，江嵐玥雖然說的是真的，不過，他還是沒有把最關鍵的東西告訴他。是不信任，還是，關鍵就是自己？

不是顧白自大，而是這位小朋友太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了。作為官場上的老油條，察言觀色，穩如泰山是他們必備的課程與素養。而像是江嵐玥這種把控不好的，就很容易讓人猜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她死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在孩童時期吧，所以在她身上才會有這麼矛盾的存在。不過，曼珠沙華的命，重啟，假的……為什麼明明聽不太懂，卻覺得莫名的熟悉，似乎我也該是經歷過相同的人生，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我也忘記了什麼。

————

“嘖嘖嘖，真夠冷血的。我還以為他一直都是那種為別人考慮太多以至於自己滿身負擔的那種人？”

“這種不經意間傷人，說出的話要麼是趴在軟床上的那種，要麼就是敲打在骨頭上。切換自如，不受影響，甚至自己都有可能不知道的人一般都是最冷血的 。”

張季彌咬下那根漆黑的望遠鏡上的黑色橡膠，拿走眼鏡布仔細的擦著。旁邊放著的是一個像是耳機的東西。

“不過，為什麼我看他們明明不是同一個頻道上的卻像是能聽懂對方的話呢？”

小系統託著腦袋，在虛空中晃來晃去。

“正常，只要讓顧白髮現江嵐玥身體內有一個成年人似的靈魂就行了。”

“成年人的靈魂……”小系統低喃著，突然他猛地抬起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的立馬飛到了張季彌的旁邊，毫不自知的坐在了那個像是耳機的東西上，“可是我檢測過她根本不存在成年人的靈魂，甚至不是以前的靈魂，不對，她根本就沒有之前任何的靈魂，那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還有，顧白是怎麼發現的？”

小系統晃著二郎腿，急急忙忙的扒拉著嘴，一句說完又來了一句，嘰嘰喳喳個不停。

張季彌聽到他閉嘴了後，看都沒有看他的把他用一根手指彈走了。然後，在系統還在空中做純天然過山車嗷嗷叫的時候，張季彌正在優雅地擦著某人坐過的地方。然後不急不慢的開了口。

“我在他們談話的時候發動了一個小道具，讓顧白可以看到甚至堅信江嵐玥經歷甚多，擁有成年人的靈魂。”

“什麼？”小系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祖宗，你到底在幹什麼？你這是……這是在騙他啊！不是說好選用最安全的方式找到那個東西離開的嗎？這麼冒險，冒險去趟這趟渾水，你可是要折壽的。”

小系統大聲的嚷嚷著，甚至都已經氣的跺起了腳。

張季彌不為所動的收起剛剛擦好的望遠鏡和那個東西，扔到了虛空當中。他緩緩的從原來的那個蓮花座的姿勢站了起來。

“這趟水，早晚會渾。有他在的地方，風浪絕對不會小，這趟渾水即使我們不做什麼，它遲早也會澆到我們身上的。”張季彌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繼續不急不慢的說道，“與其這樣，倒不如主動出擊。”

“那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小系統如同一位家裡埋怨夫君瞞著自己做事的小嬌妻一樣生氣的嘟著嘴，叉著腰。╰（‵□′）╯

張季彌終於把目光投向了他，他略微皺著眉，輕微地眯起了眼，帶著一副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

“……你什麼時候這麼沒用了？”

“什麼？”

“別人把你這傢伙說的那麼傳神，怎麼我感覺你倒是一天比一天更廢物了。”

(ﾟДﾟ)ﾉ我要解釋……

不給小系統說話的機會，他自顧自的發出了一陣疑惑。

“難不成你是個一次性的消耗性產品。”

……＼（〇_ｏ）／

我發誓，早晚有一天，你得求我幫你！

哼(╯°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