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0章 殞身

艾珵是被人海戰術耗死的。

平兵如燒不完的螞蟻一般。殺完一批,又一批,又一批……永無止境。

在他的體力耗盡時,他被人海淹沒。

近萬名平兵的屍體在他的四周壘成小山,他跪在屍山中央,碧玹槍折成好幾截,其中一截橫躺在他的手心。

他的面前還被他用槍頭畫了一條線,還有殘存的內力散逸在空氣中。

“艾將軍不允許我們衝鋒,說……說陣亡的人太多了,若是再盲目往上衝,怕是會全軍覆沒。艾將軍叫我們都在後頭等著,等他放訊號,我們再衝……”

說明情況的梁兵再不說話了,只是狠狠抹了一把眼淚鼻涕。

不用想也知道,艾珵最後根本沒有放訊號。他面前畫的那條線,怕就是構建屏障的渠道。其屏障與瀾姑姑的山止川行並不一樣,顯然這東西威力更大,估計是艾珵瀕死時才放出的衝擊波。

這就是四周寸草不生,連一個喘氣的人都沒有的原因。

艾珵身上的血多得嚇人,已經分不清是他自已的血還是平軍濺上去的。血跡太多,甚至幹柄了艾珵的頭髮。

靈峰攻下了,在艾珵死後。平軍被重創,一時半會兒不可能緩得過勁來,至少這幾日不必再擔心靈峰這裡。然而平軍戰線拉得極長,彷彿完全覆蓋了梁平目前的交界……

想到這裡,我又覺一陣迷濛,墜入現實與夢境的邊界。幸好現在並沒有在戰鬥,不然要麼被認作屍體,要麼連累把我拖進安全地帶的師姐師妹們。

我可控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

有漪把沉睡的若汐安頓好,便瞥見一抹影子投進營帳來。

“秋……不愁?”

寧不愁一向冷漠的臉,此刻較鋼鐵亦沒有遜色。

“是我。這是最新的戰報。”

她從衣襟裡掏出一封紙。有漪沒有多說什麼,接過戰報閱讀起來。

“甕城……那裡的敵軍數量也不可小覷。”

“是的。”寧不愁回答,“另外,又一批物資送到了,一路上很順利,沒遇著危險。”

說罷,她引有漪視線往遠處看,幾輛驢車慢慢的爬著,上面載滿了糧食。

“這是誰送的?”有漪好奇,“尋常人家,怕是沒這麼闊綽。”

“那女子我並不知姓名,好像和現今沈將軍同姓。”

“是麼。我只擔心安全,其餘的都不怕。”

寧不愁幅度極小地笑了一下。

………………………………………………………

學校。

休淼看著我,面露擔憂,問道:“你身體不舒服麼?”

“唔?”我掐了掐自已的手臂,疼痛的感覺已經不太明顯了,“也許吧。最近總覺得身體麻麻的,可能晚上睡覺壓著胳膊什麼的了。”

“會不會是你那個什麼穿越整的?這玩意兒別是有副作用哦。”

休淼頗擔心地發問,惹得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下午要不乾脆請個假,咱們去醫院看看?”

“不想去。”

我挪開眼神。

“都是快高考的人了。”

“就是因為要高考所以你更應該把自已身體當回事兒啊!”休淼急了,“你難不成還希望硬扛啊?上次你跑八百吧唧一下暈在地上的事情這麼快就忘了?”

“……我還能有啥事。我命可長著。”

休淼氣洶洶的:“不管你了!”

“誒你可別不管我。姐,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我拽拽她胳膊。

“我到底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休淼嘆氣,“你咋這麼不聽話。”

“你當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看,你愛吃巧克力,不愛吃堅果製品;喜歡身高很高實力強悍的長髮馬尾鐵t;你喜歡吃玉米,但是每次吃完玉米喝完紅豆湯都會胃難受;最喜歡背挎包;最討厭看後宮文;喜歡做手工,喜歡雙強邪惡小情侶……”

“誒停停停停停……再說下去就把我給研究透了,給孩子留點隱私吧。”

休淼扶額。

“那我讓你去醫院,你去不去?”

“這不是真沒時間嘛……要高考了,我不想考到省外去,也不想考那種很差的本科……”

“你可以選市內那些比較好的專科嘛,比如說梁州商院。你不是想走管理這條路嗎?你如果考上了可以去商院讀這種專業嘛。”

“那你呢?”

“我啊。沒想好。”休淼直白回答,“看情況吧。”

“把我安排這麼明白,你自已倒是從來不考慮,我是不是該誇你一句舍已為人?”

“倒也沒有這麼高程度啦……下課一起吃飯去啊?”

“走!”

“走!”

我把自已寫好的新課表貼在桌子上,用透明膠帶固定住。最後一個學期,之後就要考試了,不知道靠一個學期補狀態來不來得及。

如果能夠考上本科線那自然最好,考不上……

我想了想爸媽的臉。

爸媽……

如果我沒有考上本科呢?

爸媽會怪我嗎?

……………………………………………………

清明節假期只有短短一天,但我見到了爸媽。他們正巧要回梁州來辦事,也來見見我。

我與他們除暑假寒假外,就是視訊通話。上次見到媽媽,還是我生病的時候。我知道他們為了讓我好好上學真的付出太多,也知道他們不是不願意管我,只是真的太忙。

我莫名很想哭,想他們能夠多陪一陪我。

我不想一個人住在出租屋裡了,我想他們在我身旁。

那天我們出去吃了一頓火鍋。

我沒有自已吃一頓的想法,所以省下來的錢從來沒有好好用過。火鍋這種東西,一個人吃,太孤單了。再好吃都吃不下。

爸爸媽媽吃的不多。爸爸一心把肉劃拉進鍋涮,涮完就把大把的肉劃拉給我和媽媽,然後吃些碎掉的肉;媽媽給我下我愛吃的炸豆腐皮,調好沙茶醬,放在我碗裡。

我一下子吃的有些侷促。我從來沒見過他們這樣。

“今天是怎麼了?爸爸媽媽怎麼……變得這麼溫柔了?”

我笑道。媽媽沉默片刻,道。

“你還記得你那個初中同學楊帆嗎?”

“啊,記得啊。她成績超級好的。我記得她當時是上了二中還是哪裡?”

“對。她跳樓了。”

“……”

“啊?”

我愣神。那時候這個同學是我們班的尖子生,我們都很羨慕她的學習成績。後來考上後,我們還在群裡討論自已的去向,她說她考上二中的時候,我們都快嫉妒瘋了。

沒想到……

“這不是高三了嗎,大家都卷,結果導致她一直在班裡面吊車尾。她爸媽著急啊,給她雙休啊假期啊都排滿了好像,孩子受不了,上週……好像是上週三吧,就從學校走廊跳下去了。”

“所以說給孩子逼太緊了,這種家長。”爸爸嘆道,“多好一個學生,給逼成什麼樣了。”

“我們說實話,不想你重蹈覆轍。哪個當爹媽的希望自已孩子出事啊。”媽媽認真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裡一陣酸澀,“我們就要你好好的,你考得好我們自然高興,考不好又沒事,大不了以後補。我們的女兒又不是那種很差不愛學習的孩子,總有辦法的。”

“媽媽……”

“就是說。”爸爸朝我打了個響指,“姑娘,認認真真學,認認真真考。我和你媽明天就要回去工作,可得好好的。累了就休息,我們不強逼你幹這幹那,盡到自已最大的努力就好。”

兩個人一說完我只覺得想哭,連忙低下頭去往嘴裡塞肉。一吸鼻子叫媽媽聽見了,她有些疑惑。

“哭什麼?別哭啊。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她拍拍我。

“嗯。”我含糊不清答道,只顧得往嘴裡塞,連味道是什麼樣的都嘗不出來。我只記得自已一邊吃一邊哽,然後看著爸媽往鍋裡下菜。

我的爸爸媽媽變了。變得更好了。

……………………………………………………

英語考試時,我的偏頭痛又發作了。聽力在我的耳朵裡變得迷迷糊糊,閱讀裡的單詞也在我的眼前懸浮起來。

不知道有沒有和我有共同感受的人?頭痛前有個預兆,無論看哪裡,總會發現自已的視野內有一塊地方像破圖了一樣,其餘地方看得很正常很清楚,但就那一塊始終看不清。

隨著持續時間變長,它的範圍會逐漸擴大至一個雞蛋左右,然後頭就會開始疼痛萬分,惹得人想吐,連帶著眼球后面和整一塊大腦一起痛,非止痛片壓下去不可。

我現在就在經歷這樣的階段,並且我沒有帶止痛片。

能考完已經是我的極限,我根本沒有檢查的能力。最後的寫作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寫完,只好以凌亂的字跡草草了事。寫完我就睡了過去,伴隨著讓人有把腦子挖出來衝動的頭痛。

我沒有做夢,甚至不能判斷自已有沒有睡著。等他們收卷的時候,我再難支撐,和老師請了假,讓休淼帶我回寢室吃了止痛藥。

兩天後,我看到我英語的歷史性最低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