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挑了一張大桌,圍著坐下後,喊小二點起了菜,忙活了一整天,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吃飯,施綰甚至感到有些恍惚。
她閒來無事四處看了看,周圍的客人也有所改變,唯一沒變的是那位小姐和她的侍衛,依舊是他們來時看到的樣子,一個坐在桌上吃飯,另一個站在身邊不動如山。
本來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但寧知鶴突然湊了過來,小聲問她:“你也覺得這兩個人很奇怪吧?”
施綰怔了一下,沒有回答是與否,反而想聽聽她有何高見。
寧知鶴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本來這地方偏遠,偶爾有俠客路過也就罷了,這兩人中,女子一身還算低調的衣物,男子一身黑衣,明顯是哪家大小姐出門,身邊帶了個護衛。”
她這麼一說,施綰也意識到別壺城是一個已經廢棄的地方,這兩人在這裡連住了兩天,難說是不是和他們一樣,也是來這裡查些什麼的。
但是這個模樣,又更像是名門大小姐私自跑出來了,俠客仙人皆是武功了得,出門幾乎不會帶侍衛,更不屑得引人注目,就算帶也絕對不會只帶那麼一個兩個。
這種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就更不休說,身份高貴之人出門,哪個不是護衛成堆,生怕一個不注意就不用回家繼承家產了。
“難道……”寧知鶴突然有了一個比較符合情況的想法:“是苦命鴛鴦私奔?”
她聲音壓得極低,施綰也習慣了兩人做賊似的對話方式,旁邊的溫淮理突然出聲嚇了兩人一跳:“說什麼呢?”
看樣子他們點好菜,終於注意到她們倆了。
平復了一下小心臟,施綰將寧知鶴剛剛同她分析的疑點對他複述了一遍,還加入了一些自已的看法。
“我覺得可以明天再看看。”她聲音壓到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程度:“如果真有什麼不對勁,再出手也不遲。”
現在反而容易打草驚蛇,萬一是誤會或者陰謀呢?
溫淮理贊同她的想法,兩人的悄悄話又被人冷不丁打斷了,段若衡突然問:“你們在聊什麼呢?”
溫淮理被嚇了一跳,施綰才不久剛經歷了一次,但懶於再解釋一次,便擺手敷衍道:“沒什麼。”
那邊的少女似乎也注意到他們了,側目瞥了一眼,與四處亂看的施綰對視了那麼一瞬,雙方同時移開了目光。
夜晚,大家各回各的房間,直到一切陷入沉寂,門外的風還是像昨夜一般,門外再次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不知是人是鬼。
施綰在床上翻了個身,盯著牆上的符紙,有點睡不著。
“阿鶴姐姐,”女孩聲音聽上去有點膽怯:“外面有哭聲。”
寧知鶴柔聲安慰她,然後很有耐心地起身套上衣服,叮囑施綰別出門,在房間裡等著,她去看看怎麼回事。
沒一會兒,施綰聽見寧知鶴尖叫了一聲,聲音很快又弱了下去。
此刻門外,寧知鶴安撫著自已弱小的心臟,沒好氣地瞪了那黑影一眼,咬牙切齒道:“任明霏,你大半夜發什麼顛!”
黑色的外袍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他面無表情:“查點事。”
寧知鶴瞪著眼睛半天,還是沒說什麼,讓他注意點,別不小心死外邊了,宗外可沒人給他收屍。
她說得其實也沒錯,畢竟剛送走一個魔族,訊息也被那傢伙帶回去了,接下來他們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麼,一個人在外面行動終歸是不安全。
寧知鶴轉身回了房間,讓施綰安心,什麼事都沒有。
聽到女孩小聲答應,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腦袋沾上枕頭就睡得昏昏沉沉,今天累了一天。
施綰還是有點睡不著,小心地披起衣裳,起身在寧知鶴漸起的安穩鼾聲中出了門。
客棧門口,任明霏攏了攏黑衣,一雙明亮的眼在漆黑的夜中被遮蔽,聽了一會外面呼嘯的風聲,他正準備出發,卻感受到一股很小但不容忽視的拉力。
“嗯?”他轉頭,沒看見任何人,低下頭才發現小小的女孩。
“你怎麼出來了?”他遲疑了一下,將她抱了起來,施綰揉了揉眼睛,好奇地看著外面與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象:“睡不著。”
聞言,少年心中蔓延出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垂眸,明知不對卻還是問道:“要和我一起去嗎?”
“嗯。”女孩趴在他肩頭,跟著少年一身黑衣一起融入夜色。
兩人一路直奔別壺城,這樣的黑夜讓她想起今天幻境裡令人窒息的一幕幕,晚風吹得她眼睛分外酸澀,便將臉埋在他肩頭。
任明霏以為她困了,便將腳步放慢了些,一進城就馬不停蹄地直奔先前調查的掌櫃家院子。
東西都差不多搬空了,門上留了張紙條,顯然是搬家前家中人留下來的。
——常事堂已搬至尋碌城。
紙條已經有些時日了,應當是留給生意交往之人的,任明霏直接帶著她翻老宅的牆,裡面果然空空如也,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大物件,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許些屋頂都被塵埃覆蓋,兩人來到當時查賬單的房間,裡面也被搬得空空如也,僅剩巨大的架子擺在房間裡。
“當時我就覺得似乎有些古怪。”
施綰指著當時放賬單的架子:“整個大院是正方形的,除了中間的大房間,兩側的屋子都至少能放這樣的櫃子三四個,這間屋子明顯比之前探查的房間要小得多。”
任明霏立馬明白她的意思,這裡肯定有暗道。
兩人分頭行動,在四處尋找機關,然後施綰被左右兩側架子後邊角落隱藏放置的燭臺吸引了目光。
她發現燭臺是可轉動的,就像她那個時代的鑰匙孔,但不管她怎麼轉,房間內都沒有任何動靜。
另一邊還在一層一層架子觀察的任明霏見了,走到另一個燭臺邊,然後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向不同的方向轉動燭臺,直到轉進卡槽轉不動為止。
擺在房間最裡面的架子果然動了,它自動挪到了一邊,書架後的牆也自動下降,赫然出現一條向下的暗道。
果然沒有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