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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是誰

楚司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小傢伙的脖頸處。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欣喜,隨即他又撥開破爛的布料,在裡面找到了小傢伙像骷髏一般的手。

他輕輕搭上他手上的脈搏,自從發病後他就經常發燒,久病成醫,所以他也從名醫那裡學會了簡單的診斷脈象。

小傢伙的脈搏虛浮燥熱,跳動速率比一般人快,加上他身體發燙,楚司玹判斷他十有八九是發燒了。他用手輕輕地把毛氅緊緊裹住小傢伙的身體,除了臉蛋,其他露出來的地方都被他裹的嚴嚴實實的。

“隨風,你去拾點柴火吧。”

“是。”侍從把小傢伙輕輕放在地上。

見此情景,楚司玹微啟沒有血色的雙唇,“把我也放下來吧。”

侍從愣了一下,隨即他就把廟裡沒用的破布扯下來,平鋪在地上。然後他轉身把楚司玹從輪椅抱到鋪著破布的地上。

楚司玹向侍從遞了一個眼神,他心領神會,把小傢伙抱到楚司玹的面前。楚司玹身體向前微傾,張開雙臂將小傢伙放在自已的雙腿上,然後將他的上半身放在自已的懷中。

見此一幕,侍從的眼中滿是震驚。他不敢相信,從小錦衣玉食的少爺居然不嫌棄這樣一個小孩,而且還這麼有善心,他還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

雖然他知道少爺平日不喜言談,性情冷淡,但是內心溫暖善良,可是也沒有想過他會對一個陌生人有如此大的善意。

在原地愣了幾秒後,他起身向外走去。好在這野外叢林茂密,隨處可見樹木,他一出門就能取材。很快他就回來了,在廟中生起了柴火。

“拿點水過來吧。”

侍從自馬背上取下包裹,從裡面拿出水壺,遞給楚司玹。楚司玹將水壺放在火堆旁邊,過了半晌,他將水壺開啟,裡面的冷水已經變得溫熱。

他的一隻手將壺口輕輕向下,往小傢伙發黑的小嘴上傾倒,另一隻手扶著壺身,一點點水滴往小傢伙的嘴裡浸入,像是久旱乾涸開裂的土地上開始湧入雨水。

就這樣一點點的滴入他的嘴裡,乾涸土地上的裂紋開始慢慢被水填滿,凝集在一起,恢復原來的生機。

過了許久,在燭光下的倒影下,小傢伙的眼睛像是蝴蝶撲扇翅膀一般,緩緩睜開。他彷彿來到了地獄,不,這一定是天堂!地獄哪有這麼好看的人啊,他直勾勾的盯著眼前長著像天使一般完美臉蛋的男孩。

楚司玹一直在專心倒水,並沒有注意到小傢伙已經醒了。某刻彈指間,他的餘光瞥見了那像小鹿一般澄澈的雙眸,漆黑的雙眸裡滿是水汪汪,似是一股清泉。

他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只是一隻手輕輕的拍打著小傢伙的後背,就這樣蝴蝶又合上了翅膀。

不知過了許久,楚司玹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用雙手把小傢伙攬入懷中,瘦小的身軀就這樣被攬入一個同樣瘦削的身體的懷抱。

這一夜很漫長,小傢伙似乎夢到了自已來到了天堂,這裡不僅有他的家人,還有一個美麗善良的天使。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房頂失修的青瓦,一束細長的光柱打在了楚司玹的鼻樑上,他挺拔的鼻樑側影就這樣倒映在了他的臉上。

小傢伙緩緩睜開雙眼,用小手不舒服的揉了揉眼睛。

他驚奇的發現自已靠在一個人的身上,他慢慢的將雙腿放到地上,每挪動一步就像被人紮了一針。就當他要起身站起來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黑,踉蹌了一下往懷中倒去。

楚司玹被這異動弄醒了,他伸手握向小傢伙的脈搏,還是在發燒。

小傢伙明顯嚇了一跳,但是他不敢妄動,身體像被凍僵般停滯在原地。因為他只是一個小孩子,手無縛雞之力,更沒有家人的保護。在任何人手裡,他比一隻螞蟻還好拿捏。

“隨風。”楚司玹看著對面緊閉雙眼的侍從,開始呼喚他。可惜,昨晚隨風守崗守了很久,後面實在不行就靠在柱子睡著了,此刻正是熟睡的時候。

楚司玹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還好麼?”

小傢伙知道他是在和自已說話,“我、我…還、好。”長時間沒有喝水,他的喉嚨早已乾的說不出話來,乾涸的嘴裡艱難的斷斷續續的發出一聲聲沙啞的聲音。

楚司玹把水壺遞給小傢伙,“喝點吧。”小傢伙像是離開水的小金魚重新回到水中般大口的吮吸著水壺裡的水。

喝了很久,小傢伙突然被水嗆到了,喉嚨開始不斷咳嗽,楚司玹輕輕的將手掌放在他的背後,上下撫拍著。

感受到了來自背後之人的善意,小傢伙懸著的心開始放下,僵住的身體也開始舒展開來,原本虛虛坐在楚司玹腿上的屁股開始變得放鬆。

方圓十里,人煙罕至,盡是荒草樹木。

寂靜的廟裡,沒有一絲聲響,曠野的微風從野外吹向神廟裡面,裹挾著青草花香像母親般溫柔的手,輕柔的撫過小傢伙的臉蛋。

在這一刻,小傢伙的心底開始湧起一股股暖意,他的心莫名快速抽動了一下,他才意識到自已還活在這個世上。他開始慶幸,自已還活著,沒有死在昨日那個昏暗的雨天。

侍從在睡夢中翻翻身子,沒想到一不小心身體傾斜開始往地上倒,他猛地一個起身,睜開雙眼。

一抬眼,就看見楚司玹和那個小傢伙正盯著自已看。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揮之不去的尷尬,他尷尬的看著兩個人笑了笑。

“呵呵。”他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向兩個人靠近,走到兩個人面前,他又半蹲下身體,對著楚司玹說,“玹少爺,接下來,您有什麼安排?”

楚司玹抬起眼眸,褐色的眸色在晨光的照映下顯得格外好看,閃著金色的光暈。“先送他去最近的醫館吧。”

“這.....”侍從面露難色,讓自家少爺在外過夜就算了,現在還要跑去別的地方,若是今日再趕不回去,怕是老爺夫人要打斷自已的狗腿子了。

“少爺,這廟附近方圓十里都人煙罕至,何況是去找一個醫館呢?我們要不就先回去吧。”他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楚司玹若有所思,把這個髒兮兮的不知來歷的小孩帶回家裡面,怕是父親和母親是不會同意的......

聽到回去這兩個字,小傢伙的心顫動了一下,他們要回家了麼?而自已還要待在這個淒冷破敗的地方。他的臉開始耷拉著,所有的五官都微微向下。

似是看出了楚司玹的困境,侍從連忙說道,“問清這個小孩的來歷即可,若是他有父母等回府後再派人把他送回家,若他無父無母便等回府後再看老爺夫人的安排另做打算。”

楚司玹微微點頭。

侍從張開雙臂將小傢伙抱起,然後放到一邊的地上。側坐在楚司玹的身旁,小傢伙可算是看清之前身後之人了。

他坐在那裡,看著身軀比他大不了多少,細細長長的身子、胳膊和腿,還有瘦瘦的臉。臉上沒有一絲小孩子該有的多餘的脂肪,白淨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像是冬天一望無際的茫茫雪色,瘦削的臉上是一雙好看的不知怎麼形容的眼睛,一隻直直的鼻子和沒有血色卻有種別樣好看的嘴唇。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好看的一個人,他知道他一定和自已不一樣,他就是坐在高處的那群人,就是自已躺在熱鬧的街道的無人注意的角落裡,仰望到的坐在轎子裡面的那群人。

放下小傢伙後,侍從又抱起楚司玹。小傢伙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著身長,他應該比自已大個幾歲,這麼大的男孩子怎麼還要別人抱呢?他想這或許便是他們這群人和自已不一樣的地方吧。

侍從抱著楚司玹走了幾步,來到木輪椅面前,把他放到輪椅上。小傢伙一時間瞪大了雙眼,他難以想象這麼好看的男孩居然不會走路。他轉念一想,或許他只是受傷了,暫時難以行走,這樣一想他就輕輕舒了一口氣。

侍從走到小傢伙面前,看著他用睜的溜圓的小鹿眼盯著自已,單手抱起了他。然後走到楚司玹的輪椅後面,另一隻手開始推著輪椅往外面走。走到了馬匹旁,侍從先把小傢伙放下,小傢伙依舊睜著溜圓的眼睛,他目不轉睛的抬頭望著被侍從抱在懷裡的楚司玹。

楚司玹注意到了腳下灼熱的目光,那黑溜溜的小鹿眼原來應是澄澈乾淨,給人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但是他直勾勾的眼神讓他感受到了一絲不自在,他感受到這份眼神裡面帶著好奇和打量,甚至還可能有其他的。楚司玹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眸色變得晦暗,轉而把頭撇向另一邊。

望見了楚司玹的舉動,小傢伙才從意識到自已的行為讓眼前的少年不舒服了。他連忙把頭低下,垂下了眼眸。

侍從單手把楚司玹放到了馬背上,坐上馬後,楚司玹單手牽住了馬韁繩。

隨即侍從開始動手摺疊木輪椅。這個木輪椅外形看著與一般的無異,其實內裡暗藏玄機,大有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