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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小店,貴客

回到刑部衙門,江景辰立即被大堆卷宗所淹沒。

首先要做的就是稽核各地彙報上來的案卷,若有問題,則發回重審,若無問題,則予以批准執行。

其次便是整理管理京畿縣的重大案件,雖說京畿縣歸屬京兆府衙門管理,可實際上京兆府只能處理尋常治安事件。

一旦牽扯到刑事大案則需要刑部接手。

又或者是涉及朝廷勳貴的案件,例如哪家勳爵子弟、王孫貴胄當街鬥毆,又或是欺行霸市、調戲良家婦女等等。

諸如此類,京兆府不想管,也不敢管,這樣的案子自然就到了刑部手中。

是將其壓下去,亦或者是提上來審,全由刑部來做決定。

通常情況下尚書不會坐堂,侍郎也不會親自過問案件,一般是交由下屬各司的主官負責審理,之後逐級上報等候上官批閱。

儘管如此,依舊讓江景辰感到十分疲憊。

文字的海洋將他徹底淹沒,令他感覺到了窒息的痛苦。

一份份卷宗不僅要閱讀,還需理解、分析、判斷案件審判結果是否存在問題。

他只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初入官場的雛鳥,腦袋裡裝的東西跟這個朝代格格不入,沒有相應的能力承擔起如此重任。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下衙,江景辰心中卻沒有脫離苦海的喜悅,反倒是意識到了一件不容忽視的問題。

一個人若是能力不足,即便是坐上了高位也會被人輕易拉下來。

刑部的每一份卷宗背後都是一條人命,容不得半點馬虎。

七天,不是聖上能給出的最長時限,而是刑部在沒有尚書的情況下只能撐得了七天。

聖上可以任性,為達目的直接令刑部尚書思過七日,將刑部大小事宜交給一個初入官場的未冠少年。

可他只不過是眾人臣子中的一員,還是一個孤臣,根本沒有任性的資本。

腳下的路該如何走?

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江景辰都對讀書無感,可此刻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想法竟是:得學習,得提升。

不是說要學習多麼高深的學問,至少得先熟讀禮法與大周律例。

單是熟讀還不行,還得精通。

“公子,想什麼這麼出神呢?該下衙了。”青玉輕聲提醒。

江景辰收回思緒,看了眼堆滿桌案的卷宗,搖了搖頭,長嘆道:“當個好官可真難啊!”

青玉隨口問道:“那不當好官就容易了嗎?”

不當好官?江景辰想了想,開口道:“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

當個好官,壞官要整你。

當個壞官,好官要治你。

反正,只要是京官,似乎都不容易。

也難怪京中有不少人總想著外放到地方為官,想來是抱著“天高皇帝遠,官少百姓多”的想法。

申正下衙門,去到百樂門用了晚膳。

時至酉初,江景辰猶豫了一會,詢問道:“派去茶樓打探訊息的人可有回應?”

董瓚回答道:“暫未有訊息傳來。”

耐不住心中好奇,江景辰最終還是決定應邀前去一探究竟。

茶樓不大,環境優雅,進門便能聞到一股淡雅的茶香。

裡頭人不多,江景辰尋了一處靠窗的位置,靜靜的注視著街道的行人。

“你倒是來的早。”

忽然傳來的聲音讓江景辰收回視線,轉頭便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

杜沛良,正二品,門下省侍中。

在其身後還站著一位年過五旬的老者,此人一出現,董瓚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下官見過杜相。”江景辰起身行了一禮。

在來之前,他在腦海中想過無數個可能,唯獨沒有想到來人會是杜沛良。

眼前這位可是政事堂核心人物,身份比之朱全章不知高出多少倍。

更何況在朝堂之上並無過多言語,朝堂之下也沒有往來,江景辰不明白,如此鬼祟的約見會是為了什麼事情?

杜沛良滿臉溫和,單手虛抬,含笑道:“既是在外,稱呼杜老翁便是。”

江景辰順勢喊了聲:“杜老。”

杜沛良視線掃過,輕聲詢問道:“兩位小友,可否讓老夫與景辰小友單獨說說話?”

這般謙和的態度著實讓人有些意外。

在江景辰的示意下,青玉和萬金坐到了鄰座,杜沛良身後的老者也隨同入座。

店裡的小廝瞧見杜沛良前來,立刻笑呵呵上前詢問道:“杜老翁,今日喝什麼茶?是壽州黃芽?還是蒙頂石花?”

杜沛良回應道:“今日待客,就來一壺君山銀針吧,再來一盤店裡的特色糕點,一碟乾果。。”

“好勒,一壺君山銀針,一盤特色糕點,一碟乾果。”

小廝嚎了一嗓子,回過頭來道了一句:“您老稍待,這就去給您準備。”

茶館無論怎麼看都很一般,可竟也有君山銀針這等名茶。

江景辰不禁有些好奇,詢問道:“杜老可是這裡的常客?”

杜沛良微微一笑,開口道:“君山銀針並非是特意為老夫所備,而是這間茶館本就原有之物。”

心思被看穿,江景辰並沒有因此感到尷尬,反而追問道:“如此說來,這家茶館不簡單啊!”

京城裡的茶館少說也有上百家,其中有賣君山銀針不在少數,但無疑都比這家茶樓的規模要大上許多。

開在如此偏僻之地,規模又是如此的小,卻能迎來當朝宰相這般身份的貴客,實在是很難不讓人多想。

杜沛良並未作出回答,轉言道:“你怎不問問老夫為何要尋你?”

江景辰坦言道:“到了要說的時候您老自然會說,小子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杜沛良不禁失笑道:“倒是個有智慧之人,也難怪能得聖上垂青。”

當宰相的,都這麼會夸人的嗎?

江景辰沒少吃糖,自是不會因為一句話而感到開心,當下便玩笑道:“昨天挨的板子,這會屁股還疼著呢。”

若都是這樣的垂青,不要也罷!

聖上登基至今,被打過板子的官員可多了去了,但打完還能受到重用的還真沒幾個。

杜沛良撫須搖頭,故作嚴肅道:“之所以會挨板子,皆是因你在其位不謀其政,杖責三十算是輕了。”

若跟潘彌業比起來,那的確是輕了。

可三十杖到底有多痛,也就只有捱過打的人才能夠清楚。

江景辰聽出了話中些許不尋常之意,於是便試探道:“您老今日邀小子前來,該不會是聖上的意思吧?”

杜沛良微愣,回過神來,說道:“剛才是誰說不必多此一舉來著?”

江景辰毫不羞臊,應聲道:“話是小子說的,可那是剛才,此刻卻又是不一樣了。”

杜沛良許久沒有碰見如此有趣的少年郎,也不著急說正事,詢問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有何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