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呂恆當著麾下的面,親口認下這份交情,用不了多久這個訊息就會傳遍禁衛軍,這便是江景辰的主要目的,至於呂恆是否出於真心並不重要。
想要巴結千牛衛中郎將之人必不會少,有著這一層關係在,不說能辦成多大的事,至少在眼下這個節骨眼能夠儘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阪倉縣之行,好處都讓呂恆一個人給佔了,沒肉吃,喝點湯總是要的。
江景辰此刻所秉持的理念便是雁過拔毛,這都主動送上門來了,不趁機薅點好處怎麼能行?
呂恆也是個實在人,儘管不認為江景辰於自己有恩,可對於情義也不是一點沒有,在經過慎重思考之後,方才出聲道:“你我之間的情義事小,聖上交待下來之事如天大,今日實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改日我做東,再與你敘昔日情義。”
江景辰順勢道:“這是當然,呂大哥辦差辛苦了,這些都是你的直屬麾下吧,既然沒空飲宴,那就收些小禮物吧。”
他口中的小禮物,便是人手一張一千貫的錢票,而給呂恆準備的則是一萬貫。
不等拒絕,他便開口道:“呂大哥升官,做兄弟的高興,這是恭祝大哥升遷的賀禮,大哥若是拒絕,那便是看不起兄弟的這份情義了。”
沒有人會不喜歡錢,呂恆自然也不例外,可這一萬貫錢於他而言,實在是有些多了。
江景辰不等呂恆開口,自顧自朝那些禁衛軍拱手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諸位多多幫助我家大哥,景辰日後定會有厚禮送上。”
一千貫錢,只是薄禮?那厚禮又會是多少?
跟隨而來的禁衛軍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亮光,有會說話之人立刻回應道:“江御史放心,我等定會盡心盡力協助將軍,唯將軍馬首是瞻。”
另有腦子活絡之人出聲道:“江御史實在是客氣,我們都是將軍手下的兵,自當聽從將軍的吩咐,本就是分內之事,當不得江御史厚禮相贈。”
眾人紛紛響應:“都是一家人,江御史實在是太客氣。”
呂恆亦是有些傻眼,先前有幾個對他口服心不服之人,在收了一千貫錢票之後,臉上笑的那叫一個燦爛,說出來的話聽著那叫一個真誠。
一千貫,這麼好用的嗎?
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錢票,默默將其收入懷中,緊跟著開口道:“都別吵了,先辦差事,搜府。”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收了錢票的禁衛軍很快就表現出了何為人情世故,輕手輕腳不說,所查的地方多是一眼帶過。
倒也不是全因錢票的作用,而是沒有人會認為吳王世子的死會跟朝廷命官有關係,之所以連官員的府邸都查,只不過是上面為了表現出“一視同仁”的樣子罷了。
若非是因剛上任需要表現,又剛巧碰上了事關皇族血脈的大案,身為千牛衛中郎將的呂恆也不會跑來幹這樣的事情,本以為是件苦哈哈的差事,沒想到竟會有一萬貫錢的收穫,驚喜之餘,亦是有些顧慮。
待麾下都散出去之後,他轉頭看向江景辰,低聲道:“你的膽子可真是大,竟敢公然向禁衛軍行賄賂之事,你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江景辰含笑道:“我只不過是沒有時間去買賀禮,所以才將買賀禮的錢直接送到大哥手中,以此恭祝大哥升遷。送的是賀禮,也是心意,唯獨不是錢,大哥可不能說成是賄賂。再說主意,我一個小小監察御史能打什麼主意?就只是單純的向大哥祝賀而已。”
呂恆拉長了臉,悶聲道:“別一口一個大哥,我與你之間的情義還沒到這個份上,禮我收了,改日定會設宴答謝,私人之事尚可商量,倘若你心有野望另有所求,勸你最好不要開口,我是不會幫你的。”
江景辰正色道:“呂大哥,我江景辰是真心把你當大哥,只是單純敬佩你的為人,所以才會想要與你結交。與你之間的情義絕不摻雜其它。”
呂恆半信半疑,開口問道:“你佩服我的為人?先前在阪倉縣怎麼不曾聽你說起過?”
那時候......也不知道你能這麼快當上千牛衛中郎將啊!
江景辰暗自嘀咕了幾句,面色依舊一片肅然:“當時你我皆有聖命在身,一切自當以聖命為重,哪裡是談論兄弟情義的時候?”
呂恆回憶起先前阪倉縣之行,冷笑道:“你那時候對我的態度可跟敬佩一點都不沾邊。”
江景辰反駁道:“我都請你逛青樓了,還不夠表達我的敬佩之情嗎?”
呂恆的臉上瞬間黑了下來,低喝道:“此事不需再提,往後也要爛在肚子裡。”
江景辰不予回應,自顧自開口道:“我一片真心待你,把你當兄弟,可你呢,把我當什麼了?”
攏共也沒相處幾天,這就成兄弟了?呂恆想不明白,出聲道:“你我除了出京走過一路,其餘再無別事發生,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兄弟之言嗎?”
這事兒說起來就沒個完,江景辰懶得再多費唇舌,調整情緒,故作失望道:“你我相伴一路,難道只有我一人覺得相見恨晚惺惺相惜嗎?做兄弟,在心中,你若是不信,我說一千句、一萬句都沒有用......算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不想再說什麼,帶著你的人走吧。”
呂恆愣了好一會,回過神來說道:“拋開此事不談,單說自進府到現在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屋子沒查幾間、人沒盤問幾個,你這麼著急要趕我走......原來,說了那麼多廢話,最終目的竟是希望我趕緊帶人離開,老實交代吧,你究竟藏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江景辰:“......”
這人的腦回路,怎麼會如此的奇怪?
呂恆見狀,冷哼道:“被發現隱藏的秘密之後無話可說了吧,你若是做了人見不得人的事情最好趕緊交待,看在些許情分上,我會為你求求情。”
整座府邸唯一算得上秘密的就是曾經關押過小鄭氏的密室,江景辰不認為就憑那些禁衛軍的手段能夠找到。
退一萬步說,哪怕是被找到了,他也有辦法能夠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想著對方的腦回路非同一般,於是便直言道:“你慢慢查,想查多久就查多久,我明日還得早起上朝,沒空陪你。”
呂恆自以為抓住了把柄,當即上前攔在門口,出聲道:“明日休朝,無需你早起,就是晚些睡也無妨,你先老實在這待著,等查完之後再說。”
早朝可不是輕易就會休的,江景辰也全然不知道此事,心中一驚,當即追問道:“明日為何會休朝?”
呂恆這才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不過轉念一想,此事明日百官上朝之時就會傳開,區別就是早知道跟晚知道罷了。
既已說了出口,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悄聲道:“玄元觀那邊鬧了不小的動靜出來,聖上連夜趕了過去,同時下達了明日休朝的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