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傢伙還挺會佈置的。”

這是魚幼安第一次下水，湖底大大小小的玉石壘成假山，他一眼就看出這些玉石是白民山上的，“敖溧是真的疼這小傢伙，這些玉石，不得薅掉一畝地？”

還不算那些玉花，這簡直是妥妥的明月湖水晶宮。

“敖小魚，還不出來？”

這段時間一直放任他在明月湖，他的性子是肉眼可見的野起來，魚幼安呼喊了許多聲都沒有出現。

掌中靈力推出，湖中激起亂流，從水晶宮中穿過，將呼呼大睡的敖小魚以及充當睡床的森蚺轟出。

一把拎著敖小魚的尾巴，“怎麼，還想逃啊，我看你不是挺兇的麼？你老子把你寵上天，但我不會。”說罷一巴掌拍在小龍魚腦袋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小龍魚乖乖地跟在魚幼安身側，比起敖小魚的叛逆，森蚺就像一隻貼心的大金毛粘著魚幼安，但又很注意分寸，不讓魚幼安反感。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全身一點靈氣都沒有，還是冷血動物，但表現卻和小孩子一樣。”忽然想到之前探查出兩顆心臟，魚幼安再次出手，那顆較小的心臟在慢慢貼近大的那顆，而且表層相連，可能再經過一段時間就會徹底融合。

這水晶宮還挺大，而且位置正對江陵宮。

魚幼安之前以為中央的地基一直深入湖底，沒想到是懸浮在湖面之上，在看到幾處法陣後就知道是雨師妾的手筆。

青波湖的水靈龍脈還未成型，此刻正盤踞沉睡在水晶宮屋頂，彷彿極光籠罩，使得此處更加美輪美奐。

不是魚幼安說大話，可能東海龍王的龍宮都沒這麼夢幻。

“你這小傢伙本領不小啊，等你化形了，就幫我規整規整山海間的建築。”尤其是越添越多的物件，瓊家還有兩棵瓊樹要運過來。

敖小魚瘋狂搖頭晃身，想要否決魚幼安的話，而魚幼安只以為這小龍魚不想幹活，輕輕往他背上一拍，還真別說，這鱗甲很刮手。

但走到水晶宮內部，一顆碩大無比的巨蚌佔據了一半地方。

“我滴個乖乖，這哪兒來的大河蚌？”那蚌殼表面流光熠熠，珠光寶氣，咚咚一敲，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從小秘境帶回來的？”

魚幼安仔細摸索著小龍魚的肚皮，“人家宰相肚裡能撐船，咱們敖小魚肚裡能裝大蚌和玉石。這是記憶體空間？”魚幼安盯著小龍魚的眼睛問道，這可比魂燈世界好多了，能裝除了御從之外的活物。

小龍魚從魚幼安的愛撫中掙脫，一頓亂舞，想要表達什麼，但魚幼安根本看不懂。

“主上。”

驀然一聲，魚幼安身形停滯，一轉頭，巨蚌開啟，裡面是一條有著龍形但似蛟的生物，頭上有角，脖子上的深紅鬃毛綿延至背上，以腰為截點，其後鱗甲全為逆向，通體暗色金綠。

隨著龍軀盤旋而出，周邊幻象重重，那兩扇巨大的蚌殼開始縮小，最後貼在順逆鱗的交界處。

“陳阿婆？”

魚幼安試探地喚出眼前蛟龍的姓名。

“正是老婆子我。”蜃龍變回人形，向他稟報道，“這裡的水晶宮是我擅作主張建的，蜃龍一族都喜愛水源，我也不例外，而且順便還能淨化湖水，讓這明月湖成為靈湖。”

魚幼安撥出一口氣，陳阿婆的龍形與白玉、黑石二龍不同，但同樣給他帶來了震撼。

“主上請坐。”

坐在水晶椅上，屁股都帶著涼颼颼的。

魚幼安之前聽過陳阿婆講了一些與院長奶奶的事情，此刻也順勢藉此機會在交流交流。

“你這主上主上的不會是同火姨學來的吧？”

“主上是一勢之主，若是直呼其名有失體統。”陳阿婆站在一旁，並沒有坐在魚幼安對面，小龍魚也被她管得服服帖帖，還有那條森蚺。

不得不說，陳阿婆的本領是魚幼安佩服的，小龍魚可是被敖溧寵成了有些驕縱的掌中寶。

“反正咱們各論各的。”魚幼安接來陳阿婆遞給他的茶水，冰涼透心，“這是？”

“這是我孃親一族的特產，名為珠光露，有醒神的功效。”

魚幼安又抿一口，杯內光彩流動，瓊花露帶來的醉意都消失了大半，“對了，陳阿婆，你能給我講講你的故事麼？”

魚幼安酷愛聽故事，尤其是那些閱歷豐富的老人講述的故事，能將他的魂兒都給勾走。

這故事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大概是東海龍族二殿下與蚌族小公主的故事，他們相遇在河海交會口，一見鍾情，但蚌族，尤其是河中的蚌族，地位甚微，老龍王好面子，而且蚌精與神龍交合指不定生出什麼雜亂血統，便從中阻攔。

但他低估了自家兒子對那個小蚌精的喜愛，竟然出手與自己鬥法，那一戰驚天動地，水族受其牽連。

尤其是夾雜無序戾氣的海水倒灌入陸上河中，蚌族受戾氣侵襲，相互殘殺，一時間，河海交匯處血流滾滾。

蚌族小公主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若不是她生性愛玩，也不會遇見東海二殿下，若不是她一見鍾情，一意孤行，不聽父王勸告，她的心愛之人也不會與自己的父親決裂，更不會生出這端生靈塗炭的惡事。

於是她自刎於河海交匯處，那個與二殿下相遇的地方，只是她不知自己已有了身孕。

二殿下看到心愛之人身殞，仰天長嘯，龍吟將整個東海覆蓋，神魂自爆，龍血反哺海中生靈，為他們的過錯贖罪。

老龍王也是後知後覺，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是不愛這地位低下的小蚌精，但他的心也是肉做的，當他知道有了孫女的時候也是開心的，只是因為他的孤傲讓這孫女還未出世就要胎死腹中。

於是以本命龍珠養護，最終小蜃龍出世，不過剛出生的小蜃龍就和蚌精一樣，老龍王心中有愧，但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孫女是個小河蚌，便將其交予當時的龍宮蚌族總管，說的難聽就是管理龍宮之中的女僕的。

後面老龍王帶領整個龍宮破空離去，忘卻了他的這個自出生起就從未關心的小蚌精孫女。

而當初，陳阿婆在海底洞穴找到了她父親的龍珠，那時她還不知這是她父親的，於是在沉睡之中開始蛻變，當醒來之際，蜃龍騰飛，那洶湧的蜃氣就連海底都覆蓋了，不過當她回到龍宮的時候，發現一切都沒有了。

失落之際，游到了那個河海交會口，她父母生前私定終生的地方，那裡有一處地穴，地穴石壁上刻下了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看著石壁上那個同她長得十分相像的女子，龍珠飛出，破碎。

將二殿下生前的記憶展露，這時，她才知道自己的出身。

那時候的她並沒有真正的姓名，在宮中也從來都是被珍珠珍珠的叫著。

她並沒有選擇母族的河姓，也沒有選擇龍族的敖姓，而是自立一家。

恰逢行使蜃氣之際遇到了一位陳姓的漁民，她覺得不錯，人世浮沉，那就一直沉著吧，陳又與沉同音，便給自己立了陳姓，雖然怨恨自己的父母，但說到底也不是她們的錯。

便從二人名中各取一字，那一刻她有了真正的姓名，陳念清。

“這名字很好聽。”魚幼安微笑道，說到底大家都是同病相憐，包括楊月盈，連黛。

不過連黛找回了自己的母親，二鳳有了陳易。

但他也不差，有乾孃，有兄弟姐妹。

思緒一下子就扯偏了路，一口將杯中的珠光露引盡，打了個寒蟬，“總感覺阿婆阿婆的都把你叫老了。”魚幼安開玩笑道。

陳念清為其續上珠光露，“本來就老了，要不是主上的月華靈氣還有雨師妾大人的靈草，我早就生機全無，現在能保持成這個樣子很好了。”

“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你既然入了我山海間，我自然是要保你的。等我修為在精進些，可願與我簽下契約，成為的我的御從。”魚幼安問道。

陳念清身上沒有龍族的傲氣，此前孤兒院中的時光裡，她對自己確實很好，魂燈有一逆天絕技，御從身死可復生。

“念清婆婆。”魚幼安再次提醒，將發愣的陳念清喊回魂。

“那就多謝主上垂憐。”

陳念清從那些與從口中聽到過山海盞的奇妙，尤其是火金姑還在私下與她交流。

她本來不想爭取的，說來也奇怪，自己的父母都是勇猛的，但她就是相反的當初被舜華救下後就想著託著破敗的身子苟活一世，順便將恩情還了。

只是這後面的奇遇讓她的計劃發生了偏轉。

“火姨替我管理魂燈世界，雨師妾乾孃替我管理山海間的雜事，那這明月湖中的事情就交由念清婆婆多費點心了。”

隨著山海間的人與妖越來越多，魚幼安要將一些瑣事的管理交給他人，給自己更多的時間坐鎮大局。

“多謝主上信任，念清決不辜負。”陳念清躬身拜謝。

管理的這個職位是她從小就一直接觸的，從被管理者到管理者，她樣樣都做得出色，魚幼安的授權她必定會全心全意。

然而別的本領她算不上出眾，極為特殊的蜃氣也是血脈所帶，但她有一身法，名曰浮光亂影，是她早年躲避海中兇獸而領悟出的。

如今便交給魚幼安。

傳功之法不似自己閱覽秘笈，是由陳念清將功法透過靈魂傳達，可以說魚幼安在這身法上的理論達到了圓滿，只是從未時間。

“多謝念清婆婆，還望念清婆婆陪我練習一番。”廣廈劍召出，魚幼安飛身破入，將明月湖與江陵宮地表的交界處打出一個破洞。

這震動將眾人都吸引過來，此刻剛入黑夜，明月當空，星漢燦爛。

魚幼安凌空當立，廣廈劍背於身後，兩端紅綾隨風飛揚。

那破出口揚出一陣龍吟。

蜃氣蔓延，當中斑駁著金綠色的光芒，神龍見首不見尾，龍頭昂揚，給官網的眾人不小的震撼。

雨師妾看著陳念清的龍軀，眼裡的喜愛之情不加掩飾。

白玉、黑石醋意大發，紛紛化龍，一時間，三龍齊聚，共同衝向閉眸等待的魚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