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0章 22歲之前的三生

被摁倒在地的嶽華意聽到一個男生罵道。

“婊子的兒子,算什麼男人,算雜碎。”

接著其他男生跟著邊笑,邊侮辱道。

“算個球。”

“算雞鴨鵝,哈哈,以後咱們把他送進鴨店。”

嶽華意緊緊閉眼,拼命讓大腦將那些侮辱字眼遮蔽。

他聽到“呸”的一聲,然後一口粘稠的液體落在臉頰。

他再也無法壓抑屈辱帶來的憤恨與不甘。

內心的怒火自腹部噴湧而上,如同火山被點燃一般,他拼盡全身力量,撐起身子,大吼一聲。

“操你們全家,都是瘸腿的王八龜孫子。”

他的一條腿受了傷,另一條腿支撐著整個身子顫巍巍地站起。

白色的衣衫上是星星點點,斑斑塊塊的黑色與紅色。

黑的是塵土,紅的是血跡。

他帶著怒火,將對方一一冷眼掃過。

“一打三,算什麼男人。放開他。有本事帶上我倆。”

嶽華意的身後響起另一個聲音。

他回頭向後一望,是兩個男生與一個嬌小乖巧的女孩。

“沒事滾一邊去。找打,是不是。”

對方帶頭的黃毛男並不將新來的三人放在眼裡。

“那你和我打一場如何?我若輸了,以後見到你,我都繞道走。你打他的事,我也絕不插手。”

新來的三人裡個子最高的男生走向前說道。

“你拽什麼拽,打就打。”

黃毛男向地上啐了一口,揮拳迎上。

十五年過去,嶽華意早已忘記那場單挑打的如何熱血激烈。

但他記得,那天當他勉強撐著身子靠在裸露的磚牆上時,一個輕柔軟糯的聲音對他問道。

“你還好嗎?”

他向身旁看去,正是那兩個男生身旁的嬌小女生。

女孩細軟的長髮被紮成了兩個小小的辮子垂在肩頭,一雙眼眸閃亮清澈,但卻透著一絲畏懼與膽怯。

女孩抽出數張紙巾,遞給他。

“你要不要擦擦?”

女生的話語裡帶著試探性的語氣。

嶽華意想定是身上的血跡與傷痕嚇到了女孩。

他接過紙巾,將臉上的汙垢與血跡擦拭,笑著感謝道。

“謝謝。”

女孩亦回以微笑。

一個笑容揚起,面頰兩側便各盪出一個淺淺的酒窩,於是多出了幾分天真與可愛。

“不謝,不謝。你疼嗎?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嶽華意剛想回一句“不用”,卻又被女孩身邊的男生一句話堵了回去。

“三生,我們幫他擋了一架已經可以了,他還能走。你一個女孩,別瞎操心,小心給自己添麻煩。”

嶽華意擦著滲血的嘴角,用餘光偷瞄著女孩,內心念叨——“三生,她叫三生。”

三生擰眉,責怪道:“清輝,他是被人欺負,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對不對。要是今天我被欺負了,受了傷,你也不會不管,對不對?”

那個叫清輝的平頭男孩,撓撓腦袋,嘟囔道。

“可是他也沒多嚴重啊,而且你和他不一樣。三生,你是女孩,你是我朋友,他是男的,更何況,我不認識他。”

清輝一臉難為情,一副委屈卻又不好拒絕的樣子。

那天,嶽華意選擇了不去醫院。

一則是自己沒錢,二則他不想把事情鬧大。

至於那天的那場單挑,對方黃毛輸了。

黃毛的一隻手被打折了,抱著胳膊,嗷嗷嚎啕求救,不住地說對不起,保證從此再也不欺負。

高個兒這才放了手。

後來,嶽華意被帶去了高個兒家包紮塗藥。

他這才知道,那個為他出手的高個兒男生是清輝的堂哥,名叫宋英澤,跆拳道黑帶,參加過省運動會,目前退伍。

而宋英澤之所以能出手相救,也是因為恰好清輝來接三生去宋家。

那天清輝送三生回家,三生堅持讓先送華意回家。

三生透亮黑圓的眼裡透著擔憂。

“清輝,萬一他們又來找華意麻煩。”

嶽華意記得清輝這樣形容過三生——22歲之前的三生頭腦單純,不諳世事一般。

22歲後的三生頑強倔強,像新疆的紅柳,在風沙、乾旱、鹽鹼之中,也能紮根生長。

無論前後哪種狀態,都是惹人心疼。”

22歲是三生的一道坎,差點邁不過去,丟了命。

可是這一切,當時的嶽華意並不知曉,那時他還在部隊,守著邊境線。

他入伍五年,書信與電話最多的是三生。

三生的回覆向來都是安好。

這樣的永遠扮作狀態安好,是三生一貫的作風。

自那次初遇後,嶽華意知曉了三生家的住址,於是每次放學回家便會故意繞道,這樣可以有機會遇到三生。

可是這樣的見面機會還是太少了,因為18歲的華意剛好高三,老師拖堂加課的機率實在太大。

兩人偶爾遇到,三生總是露出標誌性的淺淺酒窩,軟糯地喚著他的名字。

“華意,華意.....”

嶽華意便如獲驚喜般,加快腳步,大步上前。

“三生,我送你回家吧。”

三生一笑,齊肩的兩條小辮子隨著步伐輕輕晃著。

“好啊。”

然後又會說。

“華意,今天你到我家來吃飯吧。我媽每次都會多做一些飯菜,我和姐姐每次都吃不完。”

他若不去,三生就會讓他在樓下等會兒,然後又噔噔噔跑上樓,給他帶來零食,或者打包好的飯菜。

他知道三生之所以這麼說,這麼做,是心疼他,又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負擔。

因為只有三生知道他的那些隱秘家事。

那年大年三十,母親早早睡去。

嶽華意一個人閒來無事,便獨自來到三生家樓下。

夜裡十一點,三生提著一袋煙花下樓,恰好遇到了樓下的他。

二人便在院子裡放起了煙花。

煙花明滅,照亮了三生的面龐,映照著如孩子般快樂的面龐。

三生指著夜空裡盛開的花,開心笑著。

“華意,那朵好好看。”

最後一朵煙花熄滅時,三生說,要帶他去一個好地方。

那是街對面的一棟寫字樓,當時這座城市最高的一棟建築。

三生帶著他登上了最高一層的天台。

那一晚,膽小的人變成了他。

“三生,小心保安會把我們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