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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霄回到客棧，這會兒沒人在店裡，店小二看見她，招呼道：“客官回來的挺早，可買到心儀的東西了？”
凰霄未回答，而是將繡有淡藍色水波和蝴蝶的裝有上品靈石的袋子交給他，“我要去隱閣。”
店小二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隨後他立馬從櫃檯後面出來，彎著腰對凰霄說：“小的有眼無珠，不認識貴客，請跟我來。”
店小二啟動陣法，客棧一樓整個翻轉，露出裡面真正的世界。
陣法名為鏡花水月！
踏過水波一樣的防護罩，這裡別有洞天，清泉自腳邊流過，山石依照某種陣法擺放，錯落中有序。如果季三簡在這，她一定會眼紅，因為她眼中的珍貴藥草在這裡真的被當成了草。
還是景觀中的草。
店小二走到古樸的大門前，敲了三下，門環上的看門獸甦醒，沒好脾氣地問：“誰啊？！”
店小二讓出身後的凰霄，凰霄摘下面具。
一瞬間身材變化，氣息暴漲，從元嬰境變成分神境，兩端眼尾出現鳳鳥族標誌的火紅圖騰紋飾。
店小二雖然吃驚，但也沒有多嘴。
看門小獸道 ：“原來是你啊，小丫頭都長這麼大了，日子過得可真快。”
看門小獸把門開啟：“快進去吧，主人前些日子還唸叨你呢。”
凰霄孤身走進隱閣。
每年的這八天酆都總是會封閉全城，只許進不許出，可還是有很多人趨之若鶩，寧可送命也要到這裡。
概因那鬼門之後藏著無數天財地寶。
修真之人，本就以奪寶為生，何況人類對未知一向抱有九條命都不夠的好奇。
但凰霄那年進入鬼市只是個意外，先知實在是過於會帶孩子。
那一年，凰霄只在鬼市換到了一樣東西：是塊漂亮的吊墜，水波纏在蝴蝶上，不知是鏡花水月，還是曉夢迷蝶。
後來凰霄才知道，酆都也是有城主的，只是酆都城主五百年前戰死鬼門，此後酆都城的主人是她的師父。
鏡花水月也好、曉夢迷蝶也好，都是千幻閣的看家本事，不過很可惜，五百多年前，千幻閣被蓮花教滅門了。
酆都城主戰死後，芊羽真人再未離開過酆都。
“凰霄見過芊羽真人！”
“你來了，”溫柔的女聲自前方暗處傳來，這聲音好像來自前方，可仔細聽，又從四面八方而來，“來，讓我好好看看，這麼多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藍色的蝴蝶落在凰霄的指尖，她難得的露出笑容。
就像是，孩子見到母親，終於卸下所有的防備。
千幻閣的幻術直擊人心，修為到了芊羽真人這個境界，無需旁人多言，便能直接看穿內心最渴求的是什麼。
所以凰霄在這裡住了很長的一陣，大約一年有餘。
“昨兒就聞到了你的氣息，怎麼今天才來？”
“有幾個朋友，要帶她們進鬼市，耽擱了一天，真人莫怪。”
“朋友？我們的小殿下也知道交朋友了。”
蝴蝶落地化成人形，這是一位很美豔的女人，美在動人心魂，豔在蠱惑人心。
一時分不清是幻覺，還是天下真有此奇蹟。
芊羽真人握住凰霄的手：“來，讓我瞧瞧你那幾個朋友怎麼樣了？”
芊羽真人掌管酆都五百餘年，早就和鬼帝的陣法相連，鬼市裡發生的事她一清二楚。
芊羽真人揮手，凰霄以第三視角看到了季三簡等人。
她們還在繼續前進，像被操控的傀儡，只知道往前走。
“瞧瞧，連你當年都不如。”芊羽真人很嫌棄。
凰霄道：“當年若不是真人搭救，凰霄早就死在裡面了。”
“呦，說了兩句，你還心疼上了。”
芊羽真人拍了拍凰霄的手：“那你說，她們能活著出來嗎？”
凰霄聽不見那邊的聲音，但她能看見那些吹奏樂曲的鬼麵人。
她道：“能。”
不僅是“能”，而是已經醒了！
如果沒有這些吹奏樂曲，以樂曲蠱惑人心的鬼麵人出現，季三簡還真的會繼續當提線木偶。
這些鬼麵人應該是陣法的一部分，能走到這裡的修士最低也是金丹境，金丹境對幻境有一定的抵抗能力，需要以樂曲加以輔助。
可正因為鬼面樂手出現，大陣運轉，季三簡才能看破幻境！
這陣法中，有巫術！
當世的術法都是從上古的巫術中演化而來，巫術早已失傳，但是季三簡的規則便是巫！
季三簡的佯裝好奇一件東西，站在老闆的攤位前反覆地看，但其實是藉機將自己的神識釋放出去，和大陣中的巫術連線。
突然，她聽見了一道聲音。
那是一聲女聲，是季三簡午夜夢迴的時候也不敢奢望的聲音。
芊羽真人見此，道：“你的這位朋友，倒還有點意思。”
“她一向有點意思。”
芊羽真人看了一眼凰霄，揮手道：“可還是差點，我幫幫她。”
季三簡又聽見了那聲音：
“小簡，到娘這裡來。”
簡鹹第一次當人母，不知道該怎麼愛孩子，捧在手心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她巴不得把季三簡成長中的每一刻都記錄下來，為此特地買了鏡儀，日夜記錄。
後來那鏡儀，季三簡再也沒有開啟過。
她怕，她怕再看見簡咸和季書璧，如果當年不是她選擇投胎到這戶人家，簡咸和季書璧也不會魂飛魄散。
他們沒留給這人世任何氣息，靈魂散進天地間，再也不會有來世。
季三簡總覺得是自己對不起他二人。
所以她不敢聽。
可她聽見了，簡鹹說：“呀，我們小簡都長這麼高了。”
“快讓孃親看看，瘦了點，是不是吃不好？”
“小簡，別哭，孃親在這裡呢。”
“小簡，讓孃親抱抱你好不好？”
隱閣裡，凰霄眼睜睜看著季三簡脫離隊伍，她臉頰有淚，被什麼東西蠱惑著走向另外的方向。
凰霄微耷了一下眸：她當年也是這樣。
生逢在世，也許能斷情絕愛，但再冷血的人，也敵不過父母的呼喚。
況且，簡咸和季書璧待季三簡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