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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賠償

阿根的話音剛落,李氏就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院子裡這麼多人看著,她真想一柺杖揮過去,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子:“算了?你倒是做了好人,那我這傷白受了?你這腿不治了?”

沈崇禮微微一笑,看著激動的李氏,又轉頭和張里正商量:“咱們村裡時常有些磕磕碰碰的事兒。出了事以後,一般也就私下商量和解,賠點損失就算了。要真鬧到官府去,里正你這位置坐著也不安穩吧。”

里正除了要管交稅納糧徭役這些事兒,還有要管教化風氣。要是出了不孝女,那他到縣裡也是要挨批的。

所以這事兒確實得壓下來。

里正皺起眉頭,擺出嚴肅的樣子:“李氏,畢竟是事出有因,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就實打實說,你想要多少銀子,這件事才能徹底了結呢?”

李氏心裡明白,剛剛沈族長一這嘴一張一合之間,已經把事情重新定性了。自已就算是想要犟下去,怕也是討不到什麼便宜。真要把大丫逼死,自已不光落個惡名,還會把里正和沈家都得罪了。

沈家可是大族,既然他們想要出手,怎麼都得好好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大出個血。

“最少五十兩銀子!”李氏張嘴就報了個令人咋舌的數目。

“五十兩?”聽到這個數字,深知賺錢不易的沈婧忍不住脫口而出,“你這不是明擺著要訛人嗎?五十兩銀子,把我賣了都不值這個錢!”

李老太指指阿根的腿:“託這丫頭的福,阿根這腿要治好起碼得花十兩銀子,阿根這一年也下不了地,一家三口的吃穿嚼用,哪樣不花錢?”

又指了指自已的臉:“雖說我一把年紀了,臉面也不是很重要了,但是我這一口氣怎麼能白白嚥下去。”

又指了指沈婧道:“這丫頭,我們阿根也白養了六七年了,這要翅膀硬了,拍拍屁股走了。張里正,以後誰還敢給別人家養孩子,這壞心思一起,咱們村裡人心怕是要變咯。”

張里正心裡明白,只要不鬧去縣衙,就一個村裡坐下來一切好商量。雖然他也覺得李老太是獅子大開口了,不過坐地起價,落地還錢不是,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張里正朝沈族長望去,沒想到沈族長卻眼睛一閉,一副入定的狀態。

唉呀,你不能撂挑子啊!張里正見大家的目光射向他,心裡暗暗罵沈族長這老狐狸。

話裡話外都是來為大丫主持公道,可是一涉及真金白銀就裝傻。也是,自已怎麼這麼單純就信了這老頭。這老頭也是壞的很吶,要不然當年也不會趁著福林一死就趕這母女出門,如今還倒打一耙。

奇了怪了,這老頭今日怎麼突然為大丫來做主了?按他的無利不起早的性子,怕是誰許了他什麼利益呢。

沈氏一族在村裡確實自成一派,這爭氣的後生也多。小恩小惠的也看不上眼,必然有誰許了他們更大的利益。

張里正感覺醍醐灌頂,瞬間清醒了許多。他眯著眼睛,朝看熱鬧的人掃了一眼。

有滿眼擔憂的,也有準備看笑話的,然後張里正的目光被楊嬸和餘婆婆吸引了,只見楊嬸靠在餘婆婆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餘婆婆點點頭。

張里正心中一動。

原來,是她們……

張里正清咳了幾聲,聲音在院子裡迴響,讓周圍的喧囂聲漸漸平息:“李嬸子說的也有道理。畢竟張家把大丫帶那麼大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虧待過她。於情於理,都是應該要補償一下的。沈族長,你看?”張里正巧妙地將問題拋給了沈族長。

沈族長撫了撫長鬚,笑道:“福林去世後,由我做主,在族中選了他堂兄弟庚林家的小兒子沈清河過繼。過繼的時候也主持了分家,屋子和五畝水田給沈清河,一畝水田和一畝旱地給大丫帶走,當做大丫的嫁妝。”

張里正點頭附和:“這事兒我也知道,程氏過來的時候是帶來了一畝水田和旱地,我原以為是程氏的嫁妝呢,原來是大丫的私產。”

他轉向阿根說:“那畝水田,現在要買也得十幾兩銀子,旱地也值三兩銀子。這兩樣加起來,至少得十五兩銀子。”

李老太卻不買賬,她心裡早已將那幾畝地視為已有。她嚷嚷道:“別扯的這些有的沒的,要不就痛快拿錢,要不就官府見。”

張里正耐心勸道:“李嬸子,你就是急性子,這不是好好商量嗎!這一畝水田和一畝旱地,折價十五兩,你們看成不?如果可以,我和沈族長改日就把地契一起去改到阿根名下。大丫,你看同意嗎?”張里正問沈婧道。

沈婧點點頭,反正掛在她名下的這兩畝地,她也從來沒見過。地是農民的命根子,要是她直接拿走這地,阿根恐怕會翻臉。

張里正對李老太又說道:“李嬸子,其他的你看是不是再少點?咱莊家人家,現在風調雨順的,一年存十兩也就頂天了。”

李老太扭過頭沒有言語。張里正又轉向阿根。阿根因為地要轉給他了,心裡一陣高興,覺得這腿傷的值了。畢竟雖然這地一直他在耕種,心裡卻老不是滋味,讓他覺得一個大男人靠沈福林的遺產過活,總有一股無名火。

李老太見阿根有所動搖,忙說:“一碼歸一碼,其他的的事情還得再論呢。我這一臉傷,起碼也得十兩銀子。再加上這幾年吃穿用度,一年就算一兩銀子,也得給我們八兩吧!”

李老太話一出,餘婆婆就出了聲:“李老太,就你一臉老皮還值十兩銀子?”

這話引得周圍的大嬸大娘們鬨笑出聲。

“可別說,李氏年前的時候也是張家灣一枝花呢!”

“阿根爹在的時候可寶貝李氏呢,那時候讓阿根爹掏十兩銀子香一口指定樂意。”

……

見眾人說的越來越離譜,李老太被說的一陣紅一陣白的,張里正趕緊喝住這群不靠譜的看熱鬧的娘們兒。

張里正問沈族長道:“沈族長,餘下的你看……”

沈族長沒回話,卻抬頭看向了楊嬸和餘婆婆。

餘婆婆說道:“十八兩銀子,我們替大丫出了,不過我們也不是白出的,有個條件,要大丫和我們籤個僱約,三年,至少三年,大丫這三年就來自個兒掙錢還這筆錢,沈家也好,張家也好,這三年都不許打她的主意。”

聽到這話,沈婧抬頭望向餘婆婆和楊嬸,楊嬸見她目光投來,幾不可察地朝她點點頭,好像在說:“別怕,有我呢!”

有人願意掏錢,李老太自然沒什麼不樂意的。縱使她和餘婆婆一輩子不對付,但是能讓她出一次血,她也樂的開心。

更何況這十八兩銀子,可是真金白銀。到時候拿了錢,給阿根這兩間屋子好好修一修,唉,這麼多年了,這村裡就數他日子過的最差。

李老太心想,那件事也過去那麼多年了,自已在離世前總得拉扯阿根一把,這樣閉眼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