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去哪?”阿花苦笑著,眼神迷茫地望著沈婧。
她不是沒逃過,但一個孤女,能逃到哪裡?第一次被打,她躲進了凌峰山,可結果呢?她爹連找都沒找過她。
這個世界對女子來說,本就無處安身。她再有本事,也逃不出她爹的掌心。
沈婧壓低聲音道:“之前我和你說過,我救了一個人,就藏在你發現的那個石洞裡。”
“這個人…有點本事。”沈婧猶豫了一下,決定先不透露他的身份。
能和私鹽扯上關係,歷朝歷代都是危險人物,但也意味著有點能力。沈婧知道,那些造反的人,比如黃巢,比如張士誠,都是靠販賣私鹽起家的。
即使落難,他們的能量也比普通人大得多。沈婧直覺許泰是可以信任的,靠著自已對許泰的救命之恩,安置個農女,沈婧覺得他應該可以做到。
沈婧繼續說道:“既然這個家裡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不如搏一個前程。”
阿花淚眼朦朧,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緊緊抓住沈婧的手臂,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沈婧壓低聲音道:“一會兒我上山先和那人說下,然後等半夜,你再趁黑摸上山去。”
沈婧又補充道:“我給你去拿點吃的,一會兒你吃點,然後好好睡一覺。”
沈婧的在那邊低聲籌劃,阿花耳邊已經聽不進去任何新的了。
她感覺就在她在沉淪的時候,沈婧伸出來了手,把她從無盡的黑暗里拉了出來。
沈婧開啟門,院子裡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笑著說:“順才叔,我剛給阿花換了身衣裳,家裡還有吃的沒,我給她端點吃的去。”
“哎,好!得虧大丫你了。”阿花爹起身到旁邊的小廚房,端了一碗冷掉的雜糧粥和一個黃饃。
沈婧皺皺眉,不過馬上掩飾了自已內心的不悅。她笑著說:“順才叔,我去用廚房熱一下。雖然夏天,但是阿花今天剛落了水,吃冷的我擔心等下鬧肚子。”
阿花爹給沈婧指了指廚房,沈婧便進去了,他則又蹲在院子裡。
阿花的後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說這孩子吧,非要鬧這一出。這是打她爹的臉嗎?”
三桂嬸早已經待不住了,看到阿花沒事了,便拍拍屁股起身。因為兒子虎子,三桂嬸在村裡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她走之前,冷冷地對阿花的後孃說道:“人在做,天在看。金寶娘,積點德吧!”
這句話一說,阿花的後孃臉一陣青一陣白:“狗娃娘,你…你什麼意思?”
“讓你別把丫頭往死裡逼。”這個院子三桂嬸真是多待一刻鐘都覺得要命。
“我…你…”旁邊勸架的趕緊拉住了阿花的後孃,三桂嬸也氣呼呼地走出了院子。
沈婧端著熱過的粥和饃饃,尷尬地穿過了人群。
安頓好阿花後,沈婧急匆匆地往山上趕。夜幕下,山影幢幢,只有偶爾的蟲鳴聲伴隨著她的腳步。
許泰已經在山洞裡小憩,聽到動靜,他睜開眼,見到沈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沈婧很少晚上來山洞,今天這是怎麼了?
沈婧沒等他開口,就急切地問:“你好得差不多了吧?”
“嗯。”許泰低聲應道。
“打算什麼時候走?”沈婧接著問。
許泰心裡一驚,這兩天他確實在四處探查,準備離開。沈婧的救命之恩,他一直不知如何報答。
沈婧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撿起一塊石頭,把之前的劃線都塗掉:“我遇到了麻煩,幫我解決了,咱們就兩清了。”
許泰抬眼看她,目光裡充滿了探究。
“我的一個朋友,你幫我帶她離開,給她個身份,讓她好好活著。”
沈婧寥寥數語,簡單地把阿花被逼婚的事情說了下。
小事。
這種在許泰眼裡,不過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要不,我幫你把那個瘸腳阿貴給解決了?”許泰不屑地說。
沈婧嚇了一跳,殺人這麼大的事,他竟然說得這麼輕鬆。
沈婧搖搖頭:“我是良民。”
“沒了阿貴,還可能有其他火坑。”
這是一個阿貴的事情嗎?不,這是套在阿花身上無法掙脫原生家庭的枷鎖。
“帶她走,幫她重新換個身份,你能辦到吧?”沈婧堅定的眼神望向他。
“救命之恩,也就此一筆勾銷。”沈婧補充道。
許泰戲謔道:“一碼歸一碼,我的命,怎是一個村婦可抵的。”
他似笑非笑:“救命之恩,自當以身相許。”
沈婧瞪了她一眼。這人自從好了以後,時不時就像一隻公孔雀似的來撩撥她。
也虧得自已內心裡是個成年人,看看自已這副小身板,長年的營養不良,矮矮小小的,還是個孩子呢!
叮囑好許泰,沈婧又匆匆下山。
上次和阿花合夥的豆醬生意,阿花的那份分紅一直都沒給她。
沈婧回到自已的小房間,從床底下挖出那個陶罐。
開啟陶罐的時候,她驚呆了!
陶罐空空如也,銅錢不翼而飛。
沈婧來不及追究,她咬咬牙,這筆賬,後面再慢慢算。
冷靜下來,不管是信譽,還是為了阿花安定下來,沈婧都必須想辦法把分紅還給她。
沈婧的目光投向了那株何首烏。
她在夜色中匆匆到了鎮上,拍響了草藥鋪的院門。
王爺爺都已經歇息了,王大叔開的門。
“怎麼了這是?”王大叔看著一臉急色的沈婧。
“王大叔,這個何首烏你們收了吧!我著急用錢。”
王大叔又驚又喜,卻又忍不住關心道:“丫頭,出了什麼事嗎?”
沈婧說道:“是有一些事情,急用錢。”
“叔,下午說的那個價,還做數嗎?”她問。
王大叔點點頭。他問道:“真打算賤賣了?要是等等,這價格怕能翻倍呢!”
沈婧說道:“嗯,大叔,我真遇到了事兒。您幫我結一下吧。”
王大叔拿走了何首烏,不一會兒,他想的比較周到,二兩的銀錠,另外一兩是碎銀和銅錢,給她用一個袋子仔細裝好了。
王大叔又給了她一包藥:“這是金瘡藥。我爹自已研究,遇到點外傷能急救。”
沈婧點點頭,她來不及說太多感謝的話,匆匆趕回家。
沈婧拿了銀子,又回去把之前楊嬸給自已做的那套衣服拿上,又趁夜摸上了山。
趁著月色,她把洞口這些鍋碗灶的都收拾了,埋在旁邊的小坑裡。把許泰的生活痕跡一點點消除。
許泰看著忙碌的沈婧,他問道:“你就這麼放心我?不怕我半路將她殺了或者賣了?”
沈婧聞言,盯著許泰道:“你不會的。你定能護她周全。”
沈婧一字一句道:“我今日能救你一命,如若你背信棄義。害我朋友,他日天涯海角我也要親自取你性命!”
許泰被沈婧渾身的殺氣看的有點緊張,他鄭重承諾點頭:“你放心,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