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石洞,沈婧發現少年依舊臥躺在那裡,只是此刻他的面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潮紅,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心頭一緊,迅速放下揹簍,上前仔細檢視少年的狀況。
或許是傷口發炎,那少年已經開始發燒,沈婧用手背貼在他滾燙的額頭上,面板熱度灼人。
沈婧立馬行動起來,清洗陶罐準備熬藥,又從附近的石潭中的取來一罐清澈的山泉水,雖是夏天,但是山泉水冰涼刺骨。
那道長而猙獰的腹部傷口觸目驚心,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她給她敷了刺兒草,被感染反而開始潰爛流膿,散發出陣陣刺鼻的氣味。
沈婧也顧不得古代社會男女大防,果斷地幫助昏迷中的少年褪去了全身的衣物。
那少年褪去衣衫後,展露出的是一副健碩有力的身體,肌理緊實、線條分明。然而,在這健康的軀殼之下,各種舊傷新痕交錯縱橫。
沈婧儘量避免碰到他腹部的傷口。她先用溼潤的布巾溫柔地擦拭少年滾燙的臉頰和前額,嘗試透過物理降溫的方式來緩解他的高溫症狀。隨後,她又將一塊乾淨的布料浸入冰冷的山泉水中,擰乾至不滴水的程度,而後敷在少年的前額上。
沈婧還不斷更換冰涼的溼布,輪流敷在他的脖子、腋下和大腿內側等大血管分佈較多的地方,進一步加速散熱過程。
等煮著的藥水冷卻到適宜的溫度,她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為少年沖洗那潰爛流膿的傷口。隨著膿液被逐漸沖刷乾淨,原本被汙物掩蓋的傷口露出鮮紅且深的創面,令人觸目驚心。
少年雖然仍舊處於昏迷狀態,但身體卻本能地對疼痛做出反應,他的眉頭緊皺成一團,渾身肌肉不自主地抽搐顫抖。
徹底清理好傷口後,沈婧取出新買的潔淨白布,小心翼翼地將白棉布覆蓋在那已清理完畢的創面上,她動作輕柔而有序,一圈圈纏繞既緊實又避免過緊影響血流。
經過沈婧一番緊張而細緻的處理後,原本痛苦掙扎的少年如今在昏睡中呼吸漸漸變得綿長且規律。
沈婧見狀,心中緊繃的弦終於得以稍稍放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沈婧又將大米細心地熬成了濃稠可口的大米粥。她小心翼翼地端著粥碗來到少年床前,輕輕吹涼每一勺粥,然後一勺接著一勺地餵給昏迷中的少年。
當溫暖而滋養的大米粥觸及少年乾涸已久的味蕾時,他彷彿從深沉的夢境中感受到了食物的味道,身體本能地開始大口大口地吞嚥。
隨著一碗粥的緩緩下肚,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漸漸有了些許血色,不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慘白。少年的眼瞼微微顫動,似乎正努力從昏睡中醒來,他的呼吸也比之前更為平穩有力,整個人都顯得有了幾分精氣神。沈婧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湧上一股欣慰與希望。
看少年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沈婧背起竹簍,準備去採藥。
站在張家灣最近的山頂向那裡眺望,深綠色的林海中突顯一抹醒目的土黃,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落魃山。在當地流傳已久的傳說裡,此地曾有兇獸出沒,被視作禁行的險惡之境。雖然同屬於凌峰山脈,但這片區域卻石礫叢生,唯有寥寥無幾的野草頑強抵抗著嚴酷環境,生存條件極為苛刻。
按老掌櫃說的,石蘭這種生命力頑強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它偏好在岩石縫隙間深深紮根,與山岩共融共生。落魃山對它來說,就是絕佳的生長環境。
落魃山看著不遠,但是沈婧走了兩個時辰,翻了三個山頭才到這裡。
石蘭為了在這個環境下生存,它的綠葉期非常短,只有春天一個月左右會長出綠葉,一到夏天便褪去了綠葉,只剩下光禿禿的杆子,杆子上佈滿白絨毛。
它與岩石共生,隱匿於斑駁的石頭和枯枝之間,更加難以辨識和尋覓。
搜尋起來更是困難重重。沈婧沒有采藥經驗,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用手扒開碎石和落葉,心分辨那些光禿禿的莖稈是否是石蘭,分辨出石蘭的植株以後,還需要扒開泥土,挖出根莖部分才能入藥。
這種採藥的效率極其低下,並且耗時耗力。沈婧拼盡全力,僅僅找尋到一株符合要求的石蘭,就已然感到體力透支,頭暈眼花,腰部痠痛幾乎難以支撐站立。
這時候陽光已漸漸柔和,日暮將至。
遠處山林裡,四面八方,不知名的野獸發出尖銳且悠長的嚎叫,那聲音在空曠寒冷的山林間迴盪,令人心悸。
沈婧安慰自已,好在凌峰山上並無大型猛獸出沒,落魃山更是寸草不生。
她坐在一旁的岩石上,不禁心裡罵自已,估計是前世自已小說看多了,還想救人,人沒救成,搭上了自已咋辦。
一時恍惚間,沈婧的意識彷彿跨越了時空,一時失神分辨不清自已身處古代為他人採藥,還是現代參加社會實踐。這瞬間的失神,竟使她一腳踏空,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身體失去控制,沿著陡峭的山坡翻滾而下。
沈婧此刻滿心悔意,為了一個陌生人,難道真的要以生命冒險?
幸運的是,下滑的山坡雖陡峭卻並不險峻,她在一塊相對平緩的地方勉強停了下來。
然而,亂石崗上的滾動讓沈婧遍體鱗傷,身上、臉上佈滿了石頭擦破的血痕,狼狽不堪。原本辛辛苦苦採到的石蘭已無蹤影。
沈婧強忍疼痛,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她明白想要趕在天黑前下山已近乎不可能,沈婧只能尋找一處可以棲身的山洞過夜。
在天邊最後的餘暉即將消逝之際,沈婧彷彿被神秘力量指引著,在一塊巍峨巨巖的背後發現了一個極為隱蔽的山洞。若非憑藉敏銳直覺,這個藏身之處怕是難以被人察覺。
山洞雖然不大,也就十來個平方,一眼就能看清全貌,但是一踏入山洞,沈婧就有一種回家的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