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上了楊員外這位財大氣粗的大客戶後,被二嬸剽竊秘方和搶生意的不快感多少得到了些緩解。
當然,現在看來原本想著可以細水長流的豆醬事業只能放棄了,得趕緊想法子找尋新的生財之道。
既然已答應楊員外長期供貨,沈婧盤算著別的不缺,但是得多儲備點鹽。
因此,她又一次來到了土地廟前門。
不過今日的土地廟卻有一些奇怪,不同於往日,雖然破敗,卻擠滿了乞丐。今日這裡卻格外冷清,只有一些破盆亂罐隨意散落在四周,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沈婧在廟周打量一圈,然發現幾處不易察覺的暗紅血漬,鼻尖還縈繞著一絲隱約的血腥氣。
沈婧心裡咯噔一下,覺得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趕緊快步離開了此處。
當重新踏入熙熙攘攘的青石鎮時,沈婧注意到另一個異常情況:平時街頭巷尾常見的那些小乞丐們,彷彿一夜之間全都不翼而飛了。
儘管心頭疑雲重重,沈婧還是努力壓制住自已的不安,可那種忐忑的情緒始終在胸腔裡翻湧不停。
直到沈婧終於回到了熟悉的村裡,那股七上八下的情緒才漸漸得以平息,心緒才恢復平靜。
炎炎夏日,張家灣總是沉浸在一片忙碌之中。
田野間的秧苗已然躥得老高,田間地頭的農活愈發繁重。阿花被家裡拘著幹農活,已經很久沒有和沈婧一起上山了。
此時凌峰山上的野菜正茂盛得很。但是這個季節採野菜的人少,鄉親們的自家菜園子碩果累累,都不愁沒菜吃,加上這個時節的野菜大多長老,味道不及春日的新鮮嬌嫩,上山採野菜的人便寥寥無幾。
沈婧獨自漫步山間,邊走邊摘,沒過多久,揹簍就被各種野菜填得滿滿當當。
就在這時,她發現身邊的草叢中星星點點散佈著暗紅色的血跡。沿著血跡前行不久,沈婧愕然發現一個倒在草叢中的人。
那人蓬亂的頭髮半掩著蒼白的臉龐,鬍鬚參差不齊,臉色慘白如紙。
沈婧走上前去,試探其鼻息,尚存一絲微弱的氣息。她細細打量,覺得此人似乎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人還活著,傷的很重,生命垂危。
要不要救他?沈婧心中迅速權衡了一下。
穿越到這個時空以來,她一直以一種極高的適應性進行生存。遵循著“不多管閒事”、“不做濫好人”的行事準則。
沈婧不斷告誡自已:“別插手,別惹麻煩。”然而,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垂危,她終究做不到袖手旁觀
無論怎麼樣,她都是新時代長大的好青年,生命高於一切的理念是在她的骨子裡的,所以,她幾次想轉身離去,卻又繞回來了。
人總不能在草叢裡就這麼躺著,這邊離阿花的山洞倒是不遠,沈婧想把他拖到阿花的山洞去。她試圖將他拖動,無奈對方體重不輕,自已力氣有限,嘗試兩次都無法成功。
沒辦法,沈婧奔至溪邊取來清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接著,她鼓起勇氣撕開他的衣物,赫然發現少年腹部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傷,傷口狹長且深,邊緣紅腫化膿,血塊凝結散發著刺鼻的鐵鏽味。暗紅色的血已經浸透了衣裳,只是由於傷口過大,還在不斷滲出血來。
沈婧在周邊挖了許多刺兒菜,這是農村常用的止血方法,把刺耳菜搗爛後,敷在傷口,片刻之後,血流果然有所減緩。
可能由於草藥對傷口的刺激,這個人有了反應。
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沁出密集的冷汗,緊閉的眼皮微微顫抖,嘴唇龜裂,呼吸變得微弱而斷續,顯然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沈婧喚道:“喂,醒醒!”並輕輕搖晃著他。
少年緩緩睜開雙眼,眼神卻顯得迷離恍惚,唯有強烈的求生意志仍在支撐。
能醒就好,沈婧咬牙竭力將他攙扶起來,一步步艱難地挪向阿花的山洞。
洞裡是阿花和沈婧之前鋪好的稻草,雖然經久未用,卻仍保持乾燥。
沈婧扶著那人躺在稻草上,由於移動,傷口又開始滲血了,那道刀傷的紅腫未見消退,反而有愈發嚴重的趨勢,少年痛楚難忍,但憑藉頑強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抑制住疼痛的嘶喊。
他這種情況,怕是不能送去醫館,也不知道為什麼受傷,江湖追殺?江洋大盜?還是官府緝捕?怕是仇家可能在醫館等著他自投羅網呢。
在這樣的條件下,缺乏抗生素治療,如果傷口感染,那少年可能會持續發燒甚至病情惡化。
這個時代應該也有不少醫藥可以對應這種外傷治療。沈婧突然一拍腦袋,自已差點忘了,她的父親沈福林就是名大夫,他生前留下了不少手札記錄。或許父親留下的記錄裡,有合適的方子可以救治。
沈婧安頓了下少年,便急匆匆下山了。
她心急火燎地奔回家中,一邁進院門就被阿寶突然撲過來緊緊抱住小腿。阿寶滿臉鼻涕,噁心感瞬間襲來,但此刻沈婧顧不上這些,用力掙脫開阿寶,不小心讓毫無防備的阿寶摔了個跟頭,他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聽著阿寶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沈婧心中更添厭煩,她硬起心腸不去理睬,任由他在角落裡哭個不停,自已則徑直走進了自已的房間。
父親沈福林留下的醫書手札被大丫精心用布帕包裹,可以看得出來大丫對這個的珍視程度。這是沈福林留給大丫的唯一遺物了。
沈婧之前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過這本手札,沒想到今日還有這個作用。
她迅速翻看,終於翻到了一個類似的刀傷病例,上面也詳細記載了治療過程和用藥。沈婧反覆確認無誤後,然後小心翼翼地撕下了這頁紙。
隨後,她又輕手輕腳地挪開床下的破布、稻草等遮擋物,小心翼翼地從土坑中捧出了藏著銅錢的瓦罐。這是她和阿花賣豆醬的辛苦積攢下的,現在已經攢了兩貫多了。這次買藥怕是要花不少錢,沈婧從中數了一千枚銅錢,把屬於阿花的那份又原樣不動地放了回去。
現在只能把救人一命當做風險投資了。前世看不少電視劇裡說的,那些落難的大俠為了報救命之恩,什麼金銀珠寶,可勁地送著。沈婧也期待這樣的奇遇能帶給自已一次生活的巨大轉折。
等沈婧出門時,阿寶的哭聲已經漸漸低落下來,他正窩在李老太的懷抱裡,李老太輕輕拍打著他的背脊。 沈婧奇怪李老太上門竟然這次沒來給她劈頭蓋臉罵一頓。
她抬頭看去,瞥見李老太眼中閃過的一抹幸災樂禍的喜悅,但這份情緒瞬間消逝,彷彿從未出現過,李老太很快又恢復了慣有的陰沉嚴厲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