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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去吳州(上)

自從沈婧來到餘婆婆家幫忙,楊嬸肩上的擔子明顯減輕不少,心裡也跟著寬慰許多。

楊嬸瞧著沈婧愈發歡喜,先前對這大丫的疼惜,更多是因為沈福林大哥的關係。但是這丫頭自幼沉默寡言,只知道默默幹活。上次遭了難,醒來後像換了個人般,這性子反而舒朗了很多。而且也能幹了很多,這幾個月來,又是採菌子,又是做豆醬的,少了以前的逆來順受,做起事來爽利有條理,像極了沈福林大哥。

瞧她來了以後這忙裡忙外,活兒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家裡不像前幾日般亂糟糟的,餘婆婆的臉色也逐漸好轉了。

楊嬸望著眼前的一切,禁不住一聲嘆息,她不由地悲嘆自已的身世。從小父親就找了吳州最好的老師給她培養詩詞歌賦,十四歲便冠以吳州“第一美女”的美譽。直到後來她才明白,從小所學,無非都是富貴人家妾室所長的。至於當家主母應該會的那些,如何料理家務,如何管教下人,如何人情往來,卻從來沒人教過她。

直到跟著陵郎遠赴江都,她更加哀嘆自已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害得陵郎下衙回來還要為她洗手作羹湯。她一生受人庇佑,後來陵郎離世,她又輾轉寄居在餘婆婆羽翼下,卻也不用自已獨自面對風雨。

想到餘婆婆這一病不起,恐怕短期內難以恢復如初,楊嬸內心堅定,決心要站出來撐起這個家,畢竟餘婆婆對她有再造之恩,就如同半個親孃一般,她發誓定要侍奉餘婆婆頤養天年。

唯一慶幸的是,她還有一手繡活還能拿得出手。

此刻,她心頭又掛念起一件事兒,姨娘誕辰要到了,今年的生辰禮還沒有送過去。

說起來,每年農忙的時候,阿吉都會過來,畢竟是親弟弟,看不得他們母子受苦,雖說劉家不讓他與他們來往,可他多少來幫一把,今年卻一直沒見人影,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楊嬸不禁柳眉微蹙,一絲憂慮縈繞眉間。

沈婧看到楊嬸一時哀怨,一時憂思,滿腹的心事寫在臉上,忍不住關心詢問:“楊嬸,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讓您煩惱?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楊嬸本就無處排解心事,見沈婧主動詢問,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傾聽者,便娓娓道來:“我姨娘是吳州絲綢商劉家的三姨奶奶,自打我... ...離家後,她一直在小佛堂吃齋唸佛。每到她的生辰,我總會親手縫製衣物鞋襪送去孝敬。以往每到這個時候,我弟弟鴻吉都會來張家灣小住幾天,探望一下我們,同時也幫我捎帶上禮物。可是今年他卻遲遲未來,讓我心裡頭實在不安穩。”

沈婧聽到“吳州”二字,眼裡閃爍著嚮往的光芒。穿越至此,她尚未踏出青石鎮半步,若能借此機會見識一下古代城市的繁華,也不枉此行。

儘管沈婧滿懷期待,楊嬸卻全然沉浸在自已的憂慮中,未曾察覺她的渴望神色。

沈婧輕聲安慰:“楊嬸,其實您不必過於自責,正如那詩句所言‘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姨奶奶知道您過得安穩,必定也會感到欣慰。”

她又轉言說道:“不過,您的這份孝心不能因此延誤,也許姨奶奶正盼著您的賀禮,得知您一切安好才會安心。小舅既是守信之人,這次失約且無音訊,也沒有派人過來,說不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如咱們先設法去城裡打聽一下情況,能幫的一定要盡力幫一把。”

沈婧的話猶如清風驅散了楊嬸心頭的陰霾,她彷彿找到了支柱,緊繃的情緒稍有緩解:“大丫你說的是。我這兩日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太歲,餘婆婆突然病倒,吳州那邊也沒有半分訊息,我心裡總不是個滋味兒。”

沈婧緊接著提議:“要不我替您走一趟吳州,去打探一下情況?”

楊嬸猶豫起來:“你能行嗎?你還沒獨自出過遠門呢,況且你娘也不會放心的的。”

沈婧生怕錯過這個機會,趕緊拍胸脯保證道:“沒問題,沒問題,楊嬸你看我在青石鎮好歹也做過好幾回買賣了。看人臉色我還是會的,絕對不會吃虧的。我過去幫你跑個腿,絕對沒有問題。”

恰巧這時,阿仲放學歸來,聽聞沈婧要去吳州,他也主動要求一同前往:“娘,之前小舅說幫我去求百川的薦帖,一直沒有音信。再說百川書院快要招生了,先生也建議我過了縣試以後去百川讀。正好我這次跟著大丫姐一起過去找小舅,順便去百川書院看看。”

楊嬸一聽,更加忐忑不安:“你們兩個孩子,這孤身去吳州,我可怎麼放心得下!不成不成!”

沈婧突然想到,張里正家的兩個兒子都在吳州。其中大兒子在吳州縣衙擔任司漕職務,小兒子在吳州開了一家竹器鋪子,若託了張里正讓他兒子照拂一二,想來楊嬸也不必擔心了。

於是楊嬸帶著沈婧和阿仲又求到了張里正那邊。

張里正一聽說聽阿仲要打算去報考百川書院,這座大宣朝赫赫有名的書院,簡直就是宰相的搖籃。阿仲要是能去百川,這可是半隻腳跨進了大宣的官場啊。張里正自動過濾了沈婧他們要去的正事兒,滿心滿眼只有阿仲要去報考百川書院的事兒。

要不是眼下農忙,張里正甚至恨不得自已親自陪同前往吳州。

沈婧和阿仲互相尷尬地看了一眼,瞧張里正滿臉喜色,怕是已經腦補到阿仲封官加爵走上人生巔峰了。

張里正說道:“你們過去以後找你們張大哥,他在衙門裡做事。”話音未落,他旋即猶豫了一下,他這個大兒子,久在官場浸淫,說個事兒,不直接說事,說半句吊半句的。就是跟他這個爹說事,每次都是這個調調,氣的他每次都不想和他說話。這兩個娃娃過去,指不定要吃什麼閉門羹呢。相比之下,他覺得小兒子更可靠,年紀不大,也就比這沈婧大五六歲,那小子從小是個機靈的,雖然只是做個小生意,卻很熱心腸,應該能幫上忙。

於是他又改口說:“你們準備出發的日子告訴我一聲,我事先給你們二哥寫封信。你們到吳州直接去找你們二哥就行。”

接著他對楊嬸寬慰道:“阿仲娘,你放心吧。我那小兒子打十二歲就去吳州闖蕩了,如今也在那邊算是攢下了一點小家業。孩子嘛,老是被庇護著就長不大,放手讓他鍛鍊一下,沒準會有意想不到的成長。再說,吳州那兒民風淳樸,知府胡大人更是能幹廉潔,據說治安極好,路不拾遺,很安全的。”

楊嬸聽罷,終於放下心來,感激不盡:“多謝張大哥了,有您幫忙,我現在就踏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