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湯麵，加了豬油，焦香的煎蛋，還有蔥花，香氣撲鼻，刺激著他的味蕾，十六月聞著只覺得唾液在忍不住分泌。
他喝完最後一口麵湯時，雙手撐在凳子上，腿大開著就那麼隨意灑脫的坐著，滿足地仰頭看著頭頂的柔和燈光，感嘆道，
“人生如此，我復何求啊！”
七曜停下筷子，道，“師弟這麼容易滿足？”
碳水進了胃裡，頭也開始迷糊起來了，十六月偏頭笑眯眯地看著他，
“美味，佳人，歲月靜好，此生足矣，足矣啊！”
七曜見他那有些不對焦的眼睛，笑道，
“吃飽了也像醉了酒一般，胡說八道。”
十六月伸出一個手指頭在空中擺了擺，“胡說八道，非也！誠心之言......師兄啊，光陰易去，歲月蹉跎，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七曜凝了臉，起身將他拉起，
“走吧，知道今天事情多了些，辛苦了師弟。”
十六月懶洋洋任他牽著，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嫌我話多？”
七曜淡淡道，“怎會。”
十六月不依不饒，“可你分明不高興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板了張冷臉，你分明就是惱我，我受傷了。”
七曜無奈，“笑，師弟說我笑的假，面無表情，師弟又說冷臉相對，師弟，你要師兄如何？”
十六月抬起雙手摟住他的脖頸，踮起腳，跟七曜臉貼臉，輕笑道，“我要師兄待我以真心。”
“十六，你逾越了。”七曜抬手推他，可十六月像塊狗皮膏藥，越扯越緊。
十六月，“早都逾越了，也不差這一回。”
七曜，“你要逼著我動手？”
十六月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扳過七曜的臉，狠狠吻了下去......
七曜手上用力一扯，十六月便摔出去幾米遠，背在桌腳重重一撞，身後的桌子頓時失去平衡，塌了下去。
七曜看著自己半空中縈繞著靈力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愣了好一會兒，
十六月捂著悶痛的胸口，腦袋空白，雙眼空洞，許久沒回魂兒。
真的動手！他的師兄真的對他動手！不過確實是自己做的太過分了，活該！
“起來吧”七曜生硬地開口，彎腰想將人扶起來。
十六月錯過那雙好看的手，
越好看越危險果然是真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他悟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踏馬的，真的是痛並快樂著，只恨喜短痛長！
七曜盯了會兒懸在半空的手，心中突覺絲絲不易察覺的酸澀，尷尬收回了手，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十六月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
店裡小二從樓上下來，看見碎掉的桌椅，一人默默站立，一人彎腰捂胸作痛苦模樣，打架了？
不是剛剛還好好的？
“二位，二位爺，熱，熱水備好了，這是”
七曜寒聲道，“這些一併算。”
小二縮著脖子點頭。
十六月捂著胸口，口中湧上淡淡腥氣，臉色蒼白，慢步挪著，低聲道，“我先上去洗洗。”
說罷便往扶梯挪去，扯著嘴角，走走停停
暗道，這人使了多大勁兒啊，感覺渾身跟散架一般，五臟六腑都快被撞錯位了。
為什麼這麼厲害的不是他，難搞哦！
七曜沉著臉，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見他爬個樓梯都搖搖晃晃的，實在忍不了，
冷聲道，“我扶你上去。”
十六月抬手製止，很是苦惱，“別，都說了不要對我太好了，你不信！這次我撞壞的是木桌，下次我都怕把樓撞榻了......誒，師兄啊，別......”
“閉嘴！”七曜抄起手將人抱起，喝道。
十六月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師兄真的生氣了，黑著張臉，好嚇人，早知道就不親了，
十六月偷瞄著七曜薄唇上滲出的血珠，
難道是我吻得太用力了？下次溫柔一些？
屏風後，十六月整個人泡在溫熱的水中，神色慵懶，身上的疼痛舒緩了不少，
突然，七曜走了進來。
十六月慌得躲到了水下，七曜拍拍木桶，冷聲道，“起來！”
十六月縮成一隻蝦，“咕嚕......咕嚕......還是......咕嚕嚕.......別吧，師兄？”
七曜閉眼，深吸一口氣，這人怎麼變得這麼矯情！
伸手就將人拎了起來，
十六月慌亂地抹了一把臉，一時間不知道該遮住前面還是護住後面，一陣手忙腳亂，最後才抓了衣袍圍在腰間。
“別動！”
十六月摸著鼻子，羞紅到了脖子根兒，“哦”
七曜看著他背上一道突兀的的紅印，有些地方已經發青了，像是被人暴揍了一頓，沒一處好的，
他開啟藥盒，輕輕抹了上去，“下次不要這樣了。”
這次他收了力道，還是將人傷了，心中懊悔不已。
十六月雙手立在腿側，身體緊繃，心頭微酸，認真道，“如果你還這麼關心照顧我，師兄這話還是留到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再說吧。”
轉身一把捏住七曜的手，十六月眼中冒著火氣，奪過他手中的藥膏，扔在水中，“七曜！你聽清楚我說的話嗎？！”
七曜收回手，默然不語。
十六月覺得心中的火終於燃了起來，那種疏洩出來的感覺真的爽，冷笑道，“你憑什麼對我這麼好，七曜！”
七曜抬眼，理所當然道，“你是我師弟。”
十六月氣極反笑，“我就是你爹，你也沒必要，也沒有義務無微不至的照顧！”
七曜“不對嗎？有錯嗎？”
十六月咆哮道，“不對！哪裡對！錯了！全錯了！你要是對別人沒興趣，就該保持著距離！不要起了興趣就去招惹！若即若離！欲擒故縱！”
七曜攥緊了拳頭，咬牙道，“我沒有！”
十六月抬起手，偏過頭，“那請你出去，男男有別！不要讓我抱有希望！”
見他還不肯挪步，十六月惡狠狠道，“不喜歡就要拒絕，徹徹底底的拒絕，猶豫就會給人可趁之機！要將苗頭扼殺在萌芽階段，師兄那麼聰明，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清楚吧！還有，我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也不是可以隨意控制玩弄的人！”
七曜眼中隱隱燃著火光，一把將人按到自己面前，鼻尖相貼，一字一句道，“我——沒——有。”
也不知道他回道的是哪句話，十六月覺得自己半邊肩膀都在痛，可他還是忍著，騰出另一隻手捏住七曜的下巴，用力摩挲，咬牙切齒道，“那就——出去！裝得這般貼心，很難不讓人誤會”說著又作勢要將唇湊上去。
七曜推開了他，凝著張臉走了出去，在門口道，“洗好了就出來，水冷了不好。”
十六月突感無力，又縮在水中，突然思考起一個問題，
自己為何不是一隻王八？？？
淚水混在水中，誰分得清是洗澡水還是淚水，反正都是水，誰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