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月努力睜眼瞧他,隱約看見他眸中有些許難過之色,
為什麼?他腦子暈乎乎的,轉不過彎兒來。
師兄待自己那可是頂好的,難道是自己那般說話?
十六月腳步虛浮晃到七曜身前,不行,怎麼都在旋轉,師兄也在旋轉?
只能半蹲著,手撐在大腿上穩住心神,抬頭看七曜,愧恨道,“師兄從來.....嗝......從來沒有苛待,苛待我,我不該那麼說的,我嘴賤!師兄不要難過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說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還拉著他的衣襬,哭求:“你怎麼不說話?真生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磕頭好不?”
“......”七曜愣了片刻,斂看眼神中的異色,準備伸手將人扶起來。
一旁林老爺將人拉了起來,勸和道,“唉,你師弟是個率真的性子......就一錠銀子,沒大礙的。”
七曜神色有些冷峻,將人從林大人手上接了過來,也不介意十六月歪倒在自己肩上,淡聲道:“多謝林大人,我和師弟就先回去了。”
林老爺:“要不我叫人送送你們吧,你師弟喝醉了,多個人扶著?”
“不用,多謝。”七曜果斷拒絕,頷首謝了禮,帶著人走了。
林大人看著七曜隱入夜色中漸漸模糊的身影,總覺得有些落寞。
難道修道也有解不開的心結煩惱,隨即又搖了搖頭,暗道自己也喝醉了,看岔了眼。
十六月就算被扶著也走路踉蹌,差點被絆倒好幾次,七曜面無表情道,“醉成了這樣,見了銀子倒是清醒了。”
十六月腦袋迷糊,半點沒聽出他言語中的嘲諷,只是將他抓得更緊了。
剛出了林府大門,七曜便蹲在地上,轉頭對十六月道,“上來,我揹你。”
十六月搖搖晃晃的,皺著張臉,糾結不已,好半天嘴裡才蹦出個字,“啊?!”
就算他腦袋短路,也知道七曜有時候挺嫌棄自己的,能扶著自己走已是可遇不可求的,怎麼還會紆尊降貴要背自己。
七曜聲音冷了下去,又重複了一聲,“上來。”
十六月打了個寒顫,直覺告訴自己,還是聽七曜師兄的話好些。
可是師兄為什麼會生氣難過呢?撓著頭,長冠都歪了,也想不通。
罷了,明天再想吧。
猶猶豫豫地挪著小步靠近七曜,總覺得月亮還是高懸於空好些。
七曜靜默著,也不起身。
十六月咬咬牙,算了,重心一倒,視死如歸。
七曜兩隻手背過去不緊不慢地將他背了起來,很是輕鬆。
十六月雙手根本不敢亂動,可兩人好不容易靠得那麼近,白白浪費這麼個機會會遭天譴的。
誒,對了,這人是他未來的老婆,他提前享受一下婚後甜蜜生活,也說得過去!
對,就是這樣!十六月安慰著自己,把自己的豬手環在七曜的脖子上,腦袋稍稍靠近他的後頸,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那種冷冽的香,沁人心脾,讓人心安。
嗅著嗅著,十六月覺得自己更暈了,怎麼會有人從頭到腳都讓人這麼迷戀的。
其實當十六月的手環上脖子的那一刻,七曜愣了會兒,身體也繃緊了,但也由著他。
他其實想不通,為何傷他害他最深的人從來沒有跟自己道歉,都是講著各種冠冕堂皇的藉口,而一個明明什麼都沒做的人,要跪下求自己原諒。
七曜不想承認自己的堅硬如銅鐵的心牆漏了個洞,風吹進來,吹亂了一顆許久不曾躁動的心。
罷了,結果如此,怎麼躲避都是這樣,何況這是自己的師弟,愛護是應該的,
只能用“理所應當,責任”給自己的破防一個完美無缺的理由。
十六月已經半隻腳踏進了周公的世界,還不忘說幾句好話:
“七曜師兄是我見過最俊,最好,最厲害的人!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人,要人命......師兄身上好好聞......師兄生氣也好看......天上的月亮也比不過我師兄的風華絕代.......”
七曜滿臉黑線,“......”
什麼亂七八糟的。
十六月:“我以後享不完的福分......老婆,我愛你!”
七曜扯了扯嘴角,問道,“老婆?內子?你何時結了親?你內子是誰?”
十六月皺緊了臉,
誰啊,問我那麼多問題!
“嘿嘿,我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看不慣啊!來打我啊......就喜歡你這種看不慣我還幹不掉我的樣子......嘿嘿嘿......”
七曜:“......”
估摸又犯傻病了,不過也沒聽師傅說起十六結過親啊!十六是何年來的聖光仙門?
七曜想了好久也記不起這個人,好像記憶中沒有這個人,心中莫名湧起一股煩躁感。
十六月又喃喃道,“嘿嘿嘿,七曜師兄註定是我的。”
七曜突然腳步停了下來,看著夜空的疏星,感傷之色掩在黑夜中,無人可見,嘴裡慢慢嚼著那幾個字,“沒有什麼是註定好的”
又冷笑了一聲,側首問道:“為何如此說?”
十六月笑得神秘莫測,“嘿嘿嘿,你猜?”
七曜:“......”
十六月:“猜不到吧,又猜不到吧......”
七曜:有種想把人扔下去的衝動。
十六月閉著眼睛,沒聽見人講話了,終於兩隻腳都踏入周公的世界,酣睡起來。
背上的人睡得有多歡,七曜就有多後悔。
因為十六月的嘴貼在七曜的耳畔,熱氣打在七曜的耳朵和頸側,有些發癢,卻又不能去撓。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