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見狀,連忙去攙扶金女士,卻被她一隻手緩緩地推開。
她搖著頭,嘆著氣,似乎一瞬間老了幾十歲,像個佝僂老人一樣一步一步沉重的走著。
李安實在是不放心,讓王偉偉和孫化跟著金女士,護送她平安到家。金女士聽了王偉偉和孫化一路安慰的話,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金女士家的封鎖線已經撤離了,屋內的陳設還是老樣子,幾乎沒怎麼動過。
兩人新婚的照片還掛在客廳的牆上,陽光撒在新娘的臉上,天空萬里無雲,湛藍而又清澈,背後浪花撲打在沙灘上。金女士一襲潔白的婚紗,正和賈樹看著鏡頭大笑,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笑得那樣明媚,好像全世界的傷心事都在這一刻被淡忘了。一對新人在沙灘上幸福洋溢,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金女士就這樣站在客廳中央,看著牆上掛著的風格已經略顯陳舊的婚紗照,一動不動,也沒聽到王偉偉的安慰,也沒有注意兩人是什麼時候告別離開,就那樣靜靜的站著、看著。
她期待著是否會有一瞬間,讓她隨著照片回溯,回到那個燦爛而又美好的下午,和丈夫躺在沙灘上,吹著清涼的海風,感受陽光的撫摸。
她好想好想就這樣結束自已的生命,就讓自已的時光暫停在那一天,那個萬念俱灰、只想要陪伴丈夫的一天。
忽然,門鈴響起,金女士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拜訪。
不過此時,她已無心去關注這些,她只想沉溺在回憶裡,跟隨記憶中的賈樹而去,於是走向客廳,拿出放在床頭櫃裡的安眠藥來。
門鈴又響了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犬吠。
金女士聽見聲音,彷彿瞬間被拉回現實,她急忙跑去開門。
一開門,李安正費力地抱著咻咻,而偌大地咻咻正悠閒地躺在他的懷裡,啃咬著磨牙棒。
李安見門開啟,抬頭看著金女士。
李安一臉的溫柔和陽光,抱著小狗,不時地顛一下調整抱姿,好讓小狗躺在自已地懷裡更舒適一些。
原以為再也哭不出來地金女士,霎時間淚如雨下。
“我看你來的時候也沒帶著它,我估計是讓馬驍催趕著丟在了酒店,於是就趕緊去找了,看樣子餓的不輕,我包裡買了些新的狗糧,你看看是它愛吃的嗎?”
李安看著金女士,笑著說。
金女士用手捂住嘴巴,手卻不停抖動,連連點頭。
“他太重了!能讓我先進去放下嗎?門外有點下雨,我怕它淋溼了一直抱著,還怪重的。”李安故意呲牙咧嘴,又顛了一下重新抱了抱。
“快放下快放下!”金女士臉上終於浮現出一點兒神色,見李安這麼費力的抱著小狗,連忙說。
說罷,李安就放下小狗,拿出包裡的狗糧來塞到金女士的懷裡,說道:“我就不進去了,你看看它別讓它感冒,我先回去了,有需要您就去公安局找我們。”
咻咻剛被放下,就叼著那根磨牙棒跑進屋裡,跳上沙發就開始啃咬。
“都會好的。”李安拍了拍金女士的肩膀,其他的一句話也沒說。
金女士重重的點了點頭。
屋外,細密的雨水不斷沖刷著這個城市的塵埃,在清涼的雨後,城市將會煥然一新,所有的難過都將成為往事。
儘管這些案子如今似乎已塵埃落定,但李安心裡還是像有千斤石頭壓在心裡一樣,他不知道未來到底還有多少事在等待著自已,也不知道究竟會遭遇什麼樣的離奇經歷。
但如今,看著公交車窗外昏暗的城市和星星點點的燈光,還有雨水薄薄的洗禮,一切未來的困惑都變得遙遠而模糊。
即使艱難,也步步前行。
城市裡的路燈在雨中散發出柔和的光,星星點點,卻點亮了整個城市的夜晚。
李安、劉將和一行人在接二連三的處理完這些案件後,整個警局出奇地消停了許久。
這一個月以來,李安等人照常上班工作,公安局裡除了一些簡單的鄰里糾紛和小偷小摸,也沒有什麼大案子要辦。
眼看就要入夏了,氣溫也慢慢的升高,屋外的綠化帶的樹也已經逐漸蔥蘢起來。
李安正無聊的躺在自已的竹編椅子上,研究手裡的那塊CiRound手錶,問道:“張展,你說這塊手錶能不能預測我什麼時候能破案子啊?”
張展伸了伸懶腰,把原來的案件材料都推到一邊,扭過身子來看著李安,說道:“想得挺美,且不說一個案子牽扯多少人,需要多少人輸入授權自已的資訊吧,就這計算量,我估計這初代手錶就夠嗆能算完。”
李安看著手錶上緩緩流過的藍色資料,也不知道自已還能算什麼,只是心底裡一直埋藏著關於賈樹案件的疑惑,因為時間過去許久,便沒再提起,卻總想著有機會找到線索好好的檢視一番。
這一個月以來,針對那條署名為“可樂”的陌生訊息,至今都沒法破解,對賈樹腦中毒素的檢測也已經逐漸被研究部的人員擱置下來,這種毒素也再沒遇到過,儘管檢測時不時地還在繼續,但已經從橙色緊急任務單中撤到了藍色級別。
“偉偉呢?社群公益心理諮詢這麼久都沒結束呢?怎麼一上午都沒看到他的影子?”李安環顧四周,發現王偉偉地工位上還空著,問道。
“誰知道呢,這年頭大家多少都有點心理問題,好不容易有個心理諮詢師不得排解排解情緒?孫化湊熱鬧不也還沒回來。”張展揚起下巴,指了指孫化地工位,也是空蕩蕩的。
兩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其實沒有案子可辦也是好事,證明沒有什麼暴力性案件發生,河清海晏,無訟時代,倒也不失為一個良性社會。
只是李安總覺得在平靜的海面之下,總有暗流湧動,只是他身在沙灘上,只能看見忽而拍打到岸邊地浪花,對深水地洶湧一無所知。
“你哥的忌日也快到了吧,我們過兩天去看看吧。”李安抬頭,看著張展,問道。
“行,我還想去海邊走走。”張展看著自已螢幕上的一堆檔案,淡淡的說道。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連情緒都平靜下來,時間雖不能治癒一切,但總能讓人學會接受。
“那就叫上大家一起去吧!”李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