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電話打來的時候,程漾正和江止觀在畫室裡直播。
鏡頭裡沒有露出他們的臉,兩雙極白皙瘦長的手在白色的畫布上擺弄,關節處露出一點點的粉色,勾得看影片的人心癢不已。
“臥槽,這什麼直播間,怎麼看起來有點澀澀。”
“正經♂的繪畫直播間。”
“這兩雙手,好適合乾點什麼…”
“樓上別鬧,這倆未成年,想到澀澀的出門左拐。”
當然也有難得的正經彈幕:“畫得真不錯,構圖很完美,看起來舒服,就是色彩搭配有點怪。”
彈幕上刷屏的速度快到江止觀根本看不清內容,乾脆也放棄了和評論互動的心思,專心和程漾學畫畫。
程漾也是在兩個星期前才知道,原來江止觀在網上還是個小有名氣的網紅,社交網路上的粉絲加起來有小几十萬。
最初他火起來是因為和朋友打賭輸了,申請了社交賬號發了幾張醜照,醜到慘絕人寰那種。
本來就是圈內幾個人開開玩笑,結果被當時喜歡網上衝浪的朋友做成表情包轉發出去,竟然出了個小圈。
後來很多人關注他的賬號後發現,他竟然是個高中生的小帥哥,會打籃球的陽光小狗型別,帥氣和扮醜兩相反差,直接在網上爆了一把。
雖然不算什麼大網紅,但是粉絲活躍度極高,經常催著他開直播,回評論,發自拍照什麼的,久而久之他竟然也習慣了互動,時不時的會開場短小的直播。
程漾無意間看到他的賬號,就起了別的心思。
她在上個世界裡利用社交網路,拳打背刺她的閨蜜,搞臭了吸血父母,又腳踩變態前男友,嚐到了輿論的甜頭。
李曼在學校裡到處散播原主的謠言,往原主身上潑髒水。
原主過於單純,只會一味忍耐,並沒有想到反擊,但是在程漾這裡就不一樣了,她可以很好的利用這些資源,在日後打個輿論翻身仗不成問題。
在她有意無意的提議下,江止觀開始讓她入鏡,確切地來說,是讓她的手入鏡。
有時候若隱若現,半遮半掩,才最令人好奇。
少女穿著藍白的校服,黑色長髮及腰,一雙皓腕瑩白如玉,纖瘦疏離的身姿,讓她第一次出現在直播間裡的時候,就引起了不小的話題。
連江止觀的那些好友都打電話發微信轟炸他,問他是不是戀愛了。
江止觀的解釋是他在學習畫畫,而程漾是他的小老師,當然他們倆經常穿著校服直播,這些話也不是很讓人信服。
好在關注他的大部分人都是顏值控,長相優越的少男少女只是坐著就已經足夠引人注目,每日蹲直播的人也越來越多。
“不知道有沒有人覺得,他們兩個很配。”
“樓上的,你才發現嗎?我甚至覺得這小子在搞秘密戀愛。”
“暗戀還差不多吧,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給我們熱血男高丟人!喜歡就衝!”
江止觀一心二用,經常被評論裡那些虎狼之詞搞得面紅耳赤,彈幕刷得過快他又跟不上節奏,乾脆眼不見心靜,一心只盯著程漾的手。
可他手在畫畫,腦子裡還不斷迴響著彈幕裡的那些話,心裡更加不安定了,有時候盯著程漾認真作畫的手都能把自己看到耳朵根通紅。
程漾接電話的時候他剛在畫布上描了兩隻僵硬的蝴蝶,展翅欲飛,像是兩個飛蛾。
也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程漾這邊直接沒了聲響,最後手機直接“啪嗒”一聲從她的手心裡滑落,落在了地上,螢幕撞在畫架腿上,碎裂成了幾瓣。
程漾轉過臉看他,鏡頭裡剛好拍到了她的下巴,她的嘴唇微抖,滿臉的難以置信,緊接著眼裡便掉下了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進衣領裡,低下頭嗚咽。
“我…我沒有…”
直播彈幕先是因為少女垂淚靜了一瞬,緊接著滿屏都飄滿了問號。
“怎麼了?”
“什麼情況?”
“?????”
“出什麼事了??”
還沒等他們問出個所以然,江止觀看到程漾的狀態不對,立馬就把直播關上了。
他心裡清楚程漾已經因為莫須有的傳言受到過多少傷害,為了避免洩露更多的資訊,還是及時止損比較好。
他從地上撿起程漾的手機,螢幕炸裂開來的蜘蛛紋上顯示通話已經結束通話了,而此時的程漾,比碎裂的螢幕還要破碎。
江止觀手忙腳亂地從抽紙盒裡拿出抽紙,又有些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不該直接上手給她擦淚。
他把紙巾塞到程漾的手裡,像是怕嚇到她似的,湊近了之後小聲問道:“怎麼回事?”
程漾的聲音弱如蚊蠅,說話內容顛三倒四,有些沒有條理,但是江止觀還是聽明白了。
“老師說,我送去參賽的畫,被評委認定為抄襲。可那明明就是我從草圖一點一點開始構圖,設計,又花費了好多功夫去細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抄襲…”
說到最後她都有些崩潰了,聲音止不住的發抖,連眼神都有些呆滯了,任憑眼淚從她的臉頰滑落。
江止觀靠近的時候,她就像是急需汲取溫暖的小動物般,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無聲地哭泣。
為什麼,為什麼最後的希望他們也要奪走?我天生就該死嗎?
程漾一閉上眼睛,就能聽見她內心那團不屬於她的火在嘶吼。
那是原主殘留的記憶和少量精神力,平時她會用精神力去壓制,今天是徹底的釋放。
她需要原主的強烈情緒,來演好今天這場戲。
江止觀把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上,毫無旖旎心思地環抱著她,很快就感覺到胸口位置濡溼了一片。
如同此時他溼漉漉的心,揪心的涼。
他等她的情緒平緩些,才低聲安慰道:“別怕,我們先去找老師問個明白,說不定是他們搞錯了。”
程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緊抓著他的袖子,抬起一張哭紅的小臉,眼裡又有了些光亮。
“對…找老師,我現在就去。”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心神不寧地踢翻了好幾個畫架,江止觀怕她受傷,直接拉著她的手,護著她往外面走。
而她眼裡僅剩的這點光亮,在見到老師之後,也徹底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