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有小修)
布萊拉酒館卻是徹夜長明。
一杯倒的章家老三老四撤到了牆角呼呼大睡,薩雜湊娜和已經算是常客的神秘女人補上了吧檯座位的空缺。
她自稱“佩尼亞”。
“……像你這樣的特級冒險家,應該去過很多地方吧?”
“沒錯,銀月大陸的每一處邊邊角角、我基本都去過。”
薩雜湊娜“哦”了一聲,話音一轉,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所以那群膽子比尖刺蟻還小的花精靈,還整天東躲西藏呢?”
佩尼亞:“……或許吧。”
她坦言:“我並未在夜魘森林中見到花精靈,只是遇到了幾處早已破敗的遺痕。”
薩雜湊娜短促的“呵”了一聲,毫不吝嗇地給予了評價,只有短短兩個字——“愚蠢。”
“龜縮在那樣的小破地方,聲音一大就幾乎被嚇破膽子……早晚會自取滅亡。”
“連聖樹都養成了那樣——甚至還沒有新生的銀月樹茁壯。”
正在調酒的南希:……我是不是無意中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對話?
原來精靈族內除了夜精靈和光精靈,還有一個不常出現的花精靈?
一邊思索著,她一邊將最後兩片用來裝飾的寬闊綠葉放在杯沿,將兩杯製作完成的“月夜湖畔”推到兩人面前。
閒談聲戛然而止。
奶白色的酒液搖晃出令人心醉的光,鼻尖聞到了獨屬於酒液的芬芳,佩尼亞和薩雜湊娜專心致志地品嚐起面前的酒飲。
——好喝。
即使淵博如薩雜湊娜,在面對真正好喝的東西時也暫時忘卻了一切華麗的辭藻,遵循自已內心中最閃爍的兩個字。
她也嘗試過部分酒館鼓搗出來的“黑酒”,除了真的會喝醉之外,別無長處,難喝的簡直要把昨天的罐頭吐出來。
“這裡面是胖胖果、絕對有胖胖果。”
南希笑著搖頭。
薩雜湊娜來了興致,和南希玩起了“猜猜裡面有什麼”的小遊戲,而佩尼亞在這期間不知不覺喝光了一整杯。
她在在準備要下一杯的時候挑起了眉毛,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失陪。”
高挑的女人將脫下的裝備一一穿起,步伐急促的走向酒館木門。
南希揚聲:“……外面正在下暴風雪!”
雖然在屋子裡感覺不到,但此時此刻若是在外面、大概會被幾乎降到了最低點的氣溫打個措手不及——就連那雪,也頗有一種“一打一個洞”的兇猛。
女人擺了擺手,悶頭衝進了漫天的風雪中。
——佩尼亞是在後半夜回來的。
酒館的木門開啟又關閉,一瞬間的冷意侵吞了倒在門邊的醉客,他揚起手臂,瞬間的迷濛又被香甜的夢境侵蝕:“二弟!我們喝!”
他二弟在旁邊迷迷糊糊地踹了他一腳。
南希抬頭:“佩尼亞——歡迎回來。”
酒館內實在暖和,來人露出已經被風雪打溼的藍紫色捲髮,雪花化成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不難看出,她在暴風雪中待了很長時間。
……也怪酒館的燈盞比較昏暗,一直等到她走近了、南希才看出她裙襬拖拽出來的水痕竟然有淡淡的紅色。
“……你受傷了?”
南希連忙看向“客人監測儀器”:
【客人資訊】
【姓名】佩尼亞(?)
【種族】???
【職業】吟遊詩人
【生命值】500\/500
【狀態】輕度外傷,寒冷,亢奮
南希鬆了口氣——
“只是輕傷,沒有大礙。”佩尼亞謝過了南希的關心。
南希點頭,目光略過了“輕度外傷”“寒冷”,在“亢奮”上停留了一瞬——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面蹉跎了大半夜,這樣居然還能亢奮?
吟遊詩人都這麼耐凍的嗎?
她不免想起曾被當作“特產”帶回來的傑拉娜。ouyi
之前睡得太久、剛從溫泉餐廳走到酒館來要酒喝的傑拉娜總覺得老闆的表情奇怪,忍不住:“老闆,你沒想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南希當然否認三連。
傑拉娜對此表示懷疑,卻沒有來得及追問——那位名叫“佩尼亞”的特級冒險家已經撲到了吧檯前,語氣激動:
“老闆,你知道‘月夜湖畔’能暫時提高生命數值嗎?”
南希:“?”
她忽然明白她為什麼會“亢奮”了。
還清醒的薩雜湊娜、賽北雅和傑拉娜顯然比南希的反應更大,曾經說著“幼崽們還差得遠呢”的薩雜湊娜導師不僅面露驚愕,還險些碰倒自已面前的空酒杯——
佩尼亞……這位特級冒險家,到底知不知道自已在說什麼?
不過她只喝了一杯——應該還很清醒、不會跟那群東倒西歪的一樣……吧?
不待幾人細想,就聽到佩尼亞的補充、音調上揚:
“不會錯,我可是專門站著不動讓魔獸抓了幾下——老闆,我的生命數值在三個小時內提高了300個點!”
“咚”
這是薩雜湊娜、賽北雅猛然起身的動靜。
傑拉娜比兩人慢了兩拍,此刻也“啊”了一聲。
對於銀月大陸的玩家來說,除了在“戰鬥狀態”時能看到自已“血條”(生命值)的具體資料,其餘都只能看到一截大概的紅色條框。
因而要想觀察到具體數值,還非得仿照佩尼亞、出去進入“戰鬥狀態”。
佩尼亞打算試一試酒館裡面的其他種類:“老闆,我再要一杯‘珍珠照夜’。”
“稍等。”
在渾身溼乎乎的女人將自已慢慢晾乾的時候,薩雜湊娜和賽北雅已經急切地將自已杯中剩餘的酒液一飲而盡:
“薩雜湊娜導師,要不要合作一次?”
賽北雅向著酒館外的方向歪了歪頭。
“正有此意。”
薩雜湊娜將自已的兜帽斗篷穿好:“勞駕,佩尼亞小姐,最近的魔獸或亡靈出沒在哪一處?”
“西南方向200米,雪影骨骸。”
三人交換了一個只有她們才懂的、心有靈犀的眼神。
賽北雅哈哈一笑:“放心!我們會留著它的命!”
迴圈利用嘛。
南希:“……”
她總覺得那隻可憐的亡靈要被累死了。
*
時鐘指標留滯在六點,呼嘯了一整夜的暴風雪停歇。
米迦勒在銀月樹垂下的枝丫上摸到了一點兒初生的嫩芽,發自內心的為“聖樹的成長”而感到喜悅。
只是這喜悅沒能持續太久。
他習慣性地眺望了遠方的森林(他已經很久沒回去過了),然後在收回視線後卡頓了一下——
嗯嗯嗯??那是什麼??
米迦勒睜大了眼睛:
在距離銀月聖樹有一段距離的潔白雪地上,一堆黑石質地的劍與盾牌毫無規律或美感地插著,像極了臨時堆砌的……墳墓。
按照銀月大陸的部分史料記載,只有最為英勇的戰士會由鮮血灌溉出墳墓、以自已的武器為碑銘。
米迦勒情不自禁地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那一處應該也屬於度假山莊的範圍吧?
老闆的領地什麼時候多了這些東西?
下一秒,其中十個“墓碑”從地底拱了起來——哦、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十個黑漆漆的腦袋直挺挺立了起來。
米迦勒:“??”
腦袋又仰倒下去。
然後十隻魔獸“垂死病中驚坐起”。
在親眼目睹它們將插在自已腦袋上、胸骨上的劍與盾牌拔出來,又面色如常的把武器背在身後開始列隊這一系列的動作後,米迦勒連再次看到小狗崽子偷偷在聖樹下解決“狗生大事”都已經很平靜了。
精靈啊,果然還是得逼一把。
……看樣子,這些就應該是昨天遷徙的那群魔獸了吧?
“哦、你看到了啊。”
洛爾坎啃著個包子站到他旁邊:“昨晚忘記和你說了,就那些、”
狐狸少年努了努嘴、塞的兩個腮幫子鼓鼓:
“南希老闆收服了110個,說以後防護罩外再有魔獸、就讓它們解決就行。”
米迦勒看著已經開始排成豎列巡邏的魔獸,對自已有一群魔獸同事居然接受良好。
……或許是因為有兩隻耳和安吉拉的鋪墊?
只是這到底是什麼魔獸?
他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它們是夜遊騎吧?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樣才順眼些嘞。”
洛爾坎兩個包子沒吃飽,又回去吃飯了:“原來那樣子醜死個人。”
狐狸少年拍拍屁股走人了,他的話語卻“流傳甚廣”——
米迦勒眼尖地看到正在巡邏的夜遊騎們齊齊轉頭,腦袋和脖子擰成了180度,眼眶中的幽綠色火焰越發跳躍。
它們盯著洛爾坎的背影好一會兒。
米迦勒莫名看懂了它們的神情,勉強為嘴欠的洛爾坎掬了把同情淚。
老闆說得對,洛爾坎在外若是有十個敵人,十個都一定是因為他的嘴。
“老闆!今晚酒館開業——我還來!”
宿醉的客人們相互攙扶著離開,米迦勒看到南希關上布萊拉酒館的木門,半闔著眼睛、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溫泉餐廳來。
“吧唧”
走路不看路的後果一定很慘痛,至少對於南希來說,就是突如其來的一陣“透心涼、心飛揚”。
累了。
就讓她在哪裡跌倒、在哪裡趴一會吧。
面朝下趴在冰涼涼的雪堆裡,冰涼的氣息盈滿鼻腔,就像牛頓被蘋果砸中後的靈光一閃,南希也突然記起了自已一直忽略的事情。
經營當然要和基建同步走哇!
她原來也玩過不少遊戲、怎麼就沒想起來呢??
“我知道了!”
米迦勒剛想伸手把南希扯起來,就看到在雪地印出個人形的老闆猛然抬頭——也只抬了頭。
“要致富、先修路!”
米迦勒:“……?”
然後他就看到老闆的腦門就被撒歡兒的芝麻糕踹了一腳。
“吧唧!”
雄心壯志的南希老闆又頭朝下倒地了,差點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芝麻糕:“!”
米迦勒:“!”
“汪汪嗷嗷嗷——”
終於,在狗音灌耳中被“好好員工”扶起來的南希先是一把攥住了芝麻糕的嘴筒子。
“汪汪嗷嗷”戛然而止。
芝麻糕不安地扭動了下,胖嘟嘟的身子在南希懷裡拱了幾下,在確認南希一點兒事沒有後安靜下來。
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而據米迦勒這段時間的觀察,這兩隻小狗在某些習慣方面簡直一模一樣,比如覺得尷尬的時候就會打哈欠。
南希翻找出“鵝卵石小路”進行購買。
【您獲得了:心情鵝卵石小路×2】
一條鵝卵石小路被放置在溫泉餐廳和酒館之間,另一條則通向度假山莊未來的大門處。
……不是她不想放大門和圍牆,實在是暫時負擔不起。
【布萊拉度假山莊的舒適度增加了!】
【布萊拉度假山莊的契合度增加了!】
果然。
南希鬆了口氣:
“契合度”和“舒適度”真的同度假山莊的基礎建設有關係。
是了、這麼簡單的道理,她早就該想到——
手記提示重新整理。
【心情鵝卵石小路:按照使用者的心情來自動調整顏色和音樂的貼心鵝卵石小路,常作為使用者的“門面”“代言路”存在。】
【提示,為了最大限度地貼合您複雜的心情,鵝卵石小路決定變成“招財”的顏色,併為您點播一首《好運來》】
南希:“!”
等一等!(爾康手.jpg)
但是已經晚了。
就在她被金燦燦的鵝卵石閃瞎了狗眼的同時,激昂的前奏響起: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高昂的女聲讓米迦勒的耳朵劇烈顫抖:“……老闆,這就是你喜歡的音樂嗎?”
“不。”
南希正對著手記奮力修改,隨手一指、完全沒過腦子:“那是他喜歡的,招財。”
再一次叼著包子出來的洛·大冤種·爾坎:“???”
麻辣豆腐包大老爺!他這還是第一次聽這首曲子!
而對南希無條件相信的米迦勒露出一絲恍然。
洛爾坎跺腳:“我才不——”
路過的夜遊騎們用力踩起雪塵,糊了他一嘴。
“呸呸呸!”
南希簡單粗暴地將“自動識別”改為“手動更改”,終於把《好運來》換成了一首較為舒緩的純音樂。
她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