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楊老闆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大的遠見,我那些不成器的兒子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我做夢也要笑醒,哈哈哈⋯⋯”
一臉油光的沈宗華笑著拍拍若安的肩,談了整整一個上午,他決定把自己在華南一帶的產業全都轉讓給他,這對楊家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
沈宗華一直將若安送到門口,一路上對若安讚賞有加,讓他著實有點受寵若驚。
“沈老闆送到這就行了,我的司機就等在那。”
“真的不留下來吃午飯?”
“不了,我一會還有事。”
“那麼,以後的事就拜託楊老闆了。”說著,沈宗華微微點頭,眼中飽含信任。
“沈老闆放心吧,明年今天您的資產就會是現在的三倍。”
“哈哈哈哈⋯⋯”若安那句話完全說到沈宗華的心坎裡,“我等著互贏的局面,那麼,咱們就後會有期了。”
上車後,年輕的司機立刻笑容滿面的問道:“老闆,現在回賓館嗎?”
若安凝視著窗外,他當然想回去,他早就已經精疲力盡,但是目前還有一個地方必須得去,甚至是比生意還重要。
“等一下,回去之前,先去一趟鄭公館。”
鄭公館坐落在一片樹林深處,若安在那住了將近十年。
車子穩穩停在鄭司令的家門口,掃街的下人好奇的抬起眼睛,看到車裡下來的人頓時傻了眼,難掩的喜色之情爬上臉龐。
“啊?!楊少爺是你!你怎麼回來了?回來怎麼不說一聲⋯⋯老爺,太太,少爺和小姐回來了!”下人轉身回屋報告喜訊,但是她錯了,回來的只有若安一人。
聞聲從樓上下來的鄭一峰走到大廳,正巧與步入前門的若安四目相對,準確的說,這不是他們半年來第一次見面,前不久才有短暫一遇,若安也是為此而來的。
滿臉威嚴的鄭一峰一看到若安,並無顯出大喜之色,而是異常冷峻的問他:“你來了,婉婷呢?”
他是故意這麼問的。
“婉婷還在我家,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咱們家的生意。”
“要不是昨天晚上意外看到我,恐怕今天你也不會來這裡。”鄭一峰語氣強硬,咄咄逼人,若安站在原地,沒有司令的邀請,他不會坐下。
“我今天來,就是為了昨天的事。”
“你先坐下,這裡不是你家嗎,何必這麼拘束?”
說完,他先在寬大的紅木椅上坐下,隨後抄起一隻菸斗,看似漫不經心的在手上把玩。
若安習慣性的坐在鄭司令側面,才坐下,鄭司令就開口道:
“你膽子真大,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把別的女人當妻子,那婉婷算什麼?”
話才問出口,還沒等若安回答,就看到大門那突然闖進一個人影,伴隨著一陣吵鬧的狗叫聲。這個牽著小狗,穿著紅大衣的女人是鄭一峰的大女兒,前年出嫁的,今天回家來拜年,不料一進門就看到父親怒氣沖天,她立刻把注意力放到若安身上,拔著嗓子問:
“誰欺負咱們家婉婷?我這個做大姐的決不繞他!”這話分明是說給他聽的。
“你怎麼來了?”鄭一峰一愣,看著大女兒問道。
“爸,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面向若安,氣勢逼人的說,“把別的女人當妻子是什麼意思?婉婷不是你未婚妻嗎?楊若安,你倒是說話啊!”
“你一直在說讓他怎麼說?”鄭一峰面對回家的女兒心情依然不見好,女兒也是滿臉的不高興,她癟癟嘴,餘氣未消,道:“我不是擔心婉婷嘛,看她吃虧了還不生氣?”
“婉婷的事我會管,你先上樓去陪你媽。”
“爸!”
“上去啊,帶著你的狗一起上去,吵死了。”
鄭一峰一發話,女兒沒法了,只好牽著小狗上樓。她走之後客廳又恢復先前的寧靜,一股無形的壓力再次籠罩在若安身上,不管平時的他有多驕傲,但在鄭一峰面前他始終謙卑。
“好了,若安,你準備怎麼解釋昨晚的事?”
“叔叔您昨天看到的女孩,很早之前我們就認識了,並且⋯⋯”他停頓了下,毫不掩飾的說,“我愛她,我希望娶她為妻。”
“所以你就大名大方的帶她出席舞會,然後大肆宣揚她已經是你楊若安的妻子了,是這樣嗎?”
“抱歉,我不知道昨天你也會去。”
“哼!”鄭一峰怒視著若安道,“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若安冷靜的看著對方的雙眼,一字一句道:“我一直把叔叔當作恩人,婉婷對我來說是恩人的女兒,我不會傷害她,但是我並不愛她⋯⋯”
“混賬!你考慮過婉婷的感受嗎?她可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卻把她關在家裡,然後把一個不知哪來的丫頭當做你的妻子,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恩人嗎?”
“如果我娶了婉婷,心裡卻想著別人,這就是報恩了嗎?”
“所以你遲遲不肯履行婚約,就是因為她?若安,你要知道,我鄭一峰是什麼人,我要是想讓一個人從世上消失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完全相信鄭一峰有這樣的能力,他就是擔心鄭一峰突然有一天干出這樣的事所以才冒著風險來到鄭家,試圖請求他的原諒,但是鄭一峰的怒火比他想象中還大。
“我相信叔叔是個講理的人,所以我不能欺騙你,我對婉婷只有恩情,從那件事開始,跟她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我們之間的承諾。”若安所說的“那件事”就是婉婷曾為了救她,用自己的身體給他取暖,為了婉婷的名節,他答應了這門婚約。
“難道你就從來沒愛過婉婷?”
“沒有。”他冷靜如常的回道。
“若安,你的命是我給的,你不要忘了。”鄭一峰閉上雙眼,言下之意若安清清楚楚。
“我記得,我的命在你手上,你隨時可以收回。”
“你在考驗我的底線嗎?”再次睜開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若安,他毫不躲閃的回視著他,恩人給予他的一切,他都接受。
“我不敢,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只求你別去找那個女孩。”
“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們兩個嗎?”
“我只求你放過她,我愛她,不是她的錯⋯⋯”從不求人的若安,當聽到他說出“我只求你”時候,鄭一峰突然明白了那女孩在他心裡的位置,她應該是高於一切的,所以那麼驕傲的他才會如此執著的懇求他,就算在生死邊緣徘徊也不曾出現的祈求的眼神,卻為了一個女孩甘願俯首。
“你那麼愛她?為什麼⋯⋯”
“因為值得。”
“為了一個女孩背叛我對你那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你覺得值得嗎?”
“為了她就算放棄生命也值得⋯⋯”他突然停下,胸口一陣疼痛,他只得忍著痛繼續說,儘量不讓對方察覺自己的異樣,“抱歉……叔叔……”
“我當初就不該救你!”鄭一峰怒吼,感覺房子也在打顫,“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他從來沒有這樣罵過若安,過去的他一直對他疼愛有加,不僅因為他是朋友的兒子,也因為他欣賞這孩子,他身上有一種堅不可摧的毅力,可就是這毫不認輸的毅力深深激怒了他,他必須讓他趕緊走,再不走他可能會朝他開槍。
若安不再說什麼,也沒力氣說,他除了無奈的離開別無選擇。他一走鄭一峰便拿起電話,快速撥通一串號碼,隨後朝著話筒一陣吼:“老趙,你聽著,我要你現在就去揚州把婉婷接回來!”隨即憤力結束通話電話,用沉默代替咆哮。
從鄭家出來,車停在路口,可司機不知跑去哪兒了,他不停的咳嗽,連開門的力氣也沒有,只能靠在車門上,等人回來。
好在司機只是離開一會,遠遠的看到若安已經等在那了,他趕緊跑過去,看到若安神色不對,嚇得人都抖了。
“楊老闆⋯⋯你不舒服嘛?你別嚇我啊⋯⋯”
若安無心聽他囉嗦,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回⋯⋯”
“回賓館嗎?”他一邊開門,一邊問道,這次反應倒挺快。
“楊老闆,你應該去醫院,會不會昨天晚上著涼發燒了?早知道我昨天還是送你們回去⋯⋯楊老闆,真的沒事嗎?”他邊開車邊詢問,但是沒聽到回答,他又問了一遍是不是先去醫院看看,直到他擔心的回頭張望,才發現若安已經面無血色的靠在車窗上,他又叫了他好幾聲,他仍然沒有反應,這可把司機嚇得不輕,索性一踏油門,朝最近的醫院飛速駛去。